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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岛军人的生活日

我在南沙养了一只战斗鸡

守岛第三年，我在礁盘上养了只鸡。

它每天陪我升旗、巡逻、对着大海唱军歌。

直到台风来临，它突然叼着救生圈冲向暴风雨中的海面——

我跟着跳下怒海，才发现，才发现它正啄着一个漂浮的保险箱...

箱子里装着改变整个南海局势的秘密。

咸腥的海风，像一块湿漉漉的厚布，贴在脸上，甩不掉。永暑礁三号哨位，王锵扶着被烈日和盐渍反复打磨得粗糙无比的栏杆，望向眼前这片吞噬一切色彩的海。蓝，单调到令人心慌的蓝，从脚底的礁盘一直铺到天际线，偶尔被白色的浪尖撕开一道口子，旋即又被更深的蓝色淹没。三年了，一千多个日夜，除了补给船带来的短暂喧嚣，绝大部分时间，世界就是这样——辽阔，死寂，只有风和浪不知疲倦地重复着亘古的歌谣。

他下意识地去摸口袋，空的。最后一个烟蒂昨天就彻底焚毁在思念里了。寂寞这东西，刚来时像蚊子咬的包，痒，但能忍。时间久了，它就长进了骨头缝里，变成一种沉闷的、无时不在的低频噪音，攫取着你每一根试图放松的神经。

脚步声从身后传来，是老班长李振国，黝黑的脸上沟壑纵横，像是把南海的风浪的风浪都刻在了上面。他手里拎着个绑着腿、正在徒劳扑腾的家伙什——一只鸡。毛色麻灰，喙爪尖锐，一双豆大的眼珠因为惊恐滴溜溜乱转。

“瞅啥？给你找个伴儿。”老班长把鸡往他怀里一塞，手感轻飘飘，没几两肉，“补给船指来的，‘南海’号的老廖说这玩意儿在他们船上光吃不下蛋，还总跟导航雷达较劲，留着过年都嫌塞牙。我看你小子最近魂儿都快让海风吹散了，正好，给它上个编制，你当班长，带着它。”

王锵低头看着怀里这不情不愿的新“战友”，有点哭笑不得。在这寸草不生的礁盘上，活物比淡水还金贵。他张了张嘴，想问问这鸡是公是母，能不能下蛋，最终还是没问出口。老班长摆摆手，转身走了，背影融入钢铁堡垒的阴影里。

就这样，“钢镚儿”开始了它在永暑礁的军旅生涯。名字是王锵起的，寓意简单粗暴——希望它能像硬币一样顽强结实。起初，这小东西对它的新环境和王锵这个两腿“同类”充满”充满警惕，稍有靠近就炸着毛窜开，宁愿去啄礁石缝隙里根本不存在的小虫，也不肯碰王锵省下来的米粒。

转机发生在一个午后。王锵照例把一点宝贵的米饭放在手心，伸过去，一动不动。太阳毒辣，汗水顺着他的鬓角流下，砸在滚烫的甲板上，瞬间蒸发。钢镚儿躲在远处的一个缆桩后面，歪着头观察。也许是被这固执的固执的善意打败，也许是真饿急了，它终于一步步挪过来，飞快地在他手心啄了一口，然后迅速退开。如此反复几次，它才确定这个巨大的人形生物没有恶意，开始放心地啄食。

戒心一旦放下，亲近便水到渠成。没过多久，钢镚儿就成了王锵最忠实的小尾巴。

清晨六点，天色微熹，海平面海平面泛起鱼肚白。主礁顶端的旗杆下，王锵和其他驻防官兵整齐列队。国歌声通过高音喇叭响起，庄严而孤寂地回荡在海天之间。王锵缓缓拉动旗绳，鲜红的旗帜迎风展开。也就在这时，脚边会传来一阵极其不和谐的“咕咕”声。钢镚儿昂首挺胸，站在王锵专门给它留出的“特等席”——一块磨得光滑的珊瑚石上，脖子一伸一缩，像是在跟着旋律打拍子，又像是在用它自己的方式宣誓主权。战士们早已见怪不怪，只是嘴角总会抑制不住地上扬。

白天，王锵背着枪沿着预设路线巡逻，钢镚儿就跟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它不走平整的水泥路，专挑崎岖不平的礁石边缘蹦跶，爪子扣在多孔的石头上，发出细碎的“嗒嗒”声。有时它会突然停下来，侧着脑袋，用一只眼睛紧盯着泛着泡沫的海水，仿佛在审视这片莫测的领域是否有异动。王锵会对它说话，说家乡的麦田，说记忆里模糊的模糊的姑娘的脸，说心里的迷茫和对未来的那点期盼。钢镚儿大部分时候只是安静地听，偶尔“咕”一声，算是回应。

傍晚是一天中最轻松的时刻。训练结束，王锵会坐在礁盘边缘，看着巨大的落日一点点沉入墨蓝色的海水，把天空和海面烧成一片壮丽的血红。他有时会哼起歌，不成调子的军旅歌曲或者流行音乐。这时，钢镚儿便会跳到他并拢的膝盖上，蜷缩起来，温暖的体温透过薄薄的作训服传递过来。他会用手指轻轻梳理它日渐油亮的羽毛，那一刻，似乎连海风的呼啸都变得温柔了许多。

当然，也有意外。一次王锵在擦拭步枪，不小心碰倒了小桌上的半杯清水。在那淡水比油还贵的岛上，这简直是重大事故。他心疼得直抽气，刚要弯腰处理，钢镚儿却像一道灰色闪电般冲了过来，不由分说地对着地上的水渍就是一顿猛啄，结果自然是弄得自己满头满脸都是水珠，狼狈地打着喷嚏。王锵看着它那傻乎乎的样子，满腔懊恼顿时化作了无奈的笑。

还有那次实弹射击训练，震耳欲聋的枪声骤然响起，钢镚儿吓得浑身毛都炸了起来，“咯咯哒”惊叫着，像颗出膛的炮弹般一头扎进旁边的蔬菜大棚里，撞倒了两棵好不容易才种活的辣椒苗，把自己埋在一片绿叶底下瑟瑟发抖，直到王锵结束训练进去把它捞出来，它还惊魂未定地用脑袋蹭他的手腕。

日子就像永暑礁周围的海水，在潮起潮落间悄然流逝。钢镚儿的到来，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