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工布鞋承载母爱与家风记忆.pdfVIP

土布鞋

刘向前

气温骤降，晚上坐下来写稿总觉得脚冷。细心的母亲看见我不时跺

脚，忙拿来一双崭新的棉鞋送到我的面前，再三叮嘱我换上。望着这倾

注着母亲爱心的棉鞋，不禁勾起我对许多往事的。

打从有记忆开始，母亲在我心目中是个土布鞋制作能手。据她介绍，

土布鞋分为单布鞋和棉鞋。做好一双手工布鞋必须经过胡骨子、裁底样、

裹底子，纳鞋底、裁鞋帮、滚边口、绱鞋、楦型等10多道工序。制作

土布鞋是一项慢工细活，做好一双像模像样的土布鞋，少则三五天，长

则一个星期十来天，尤其纳鞋底，全靠一针一线纳出来。如果绣花或用

龙凤、虎头装扮，更需多上数个时日。这白底黑帮十分厚实的棉鞋，仿

佛看见母亲在油灯下戴着眼镜，伴随着半夜犬吠、鸡叫纳鞋底的身

影，就像一幅生动的图画依然浮现在眼前……

母亲是一个朴实、贤惠、肯吃苦的良家妇女。在我的眼里，她是一

个闲不住的人，一直没有空闲的时间。农闲时节，不是纺纱，就是纳鞋。

母亲时常总是把鞋底带在身上，只要一有空闲，哪怕一会儿时间，总要

抱着鞋底纳会儿。夜里一来，时常还看见母亲在昏暗的煤油灯下纳

着鞋底，顶针磨破了母亲的手指，有时针尖扎破母亲的手指，还留着鲜

血，可是短暂休息一下，依旧继续纳着，只见一行行一排排整整齐齐密

密麻麻的线行在鞋底逐渐铺开……

母亲也是一个十分贤惠、为人厚道的农家妇女。父亲兄弟六个，身

为长嫂的母亲，嫁到刘家后，除给小家子四口做土布鞋外，每年总要给

小叔子做鞋。因为母亲做的土布鞋，柔软透气，舒服耐穿，有

的还要索要几双。母亲基本有求必应。不知多少回看见母亲在油灯下穿

针引线，不知多少次睡梦中醒来还看见母亲忙碌的身影。虽然忙碌，但

从不肯马虎，母亲总要想方设法将鞋子做得漂亮些，有时在鞋面上缝上

两个绒绒球，要么用金丝线绣上个云头钩，有时还用蝴蝶、虎头等图案

进行点缀。曾记得母亲为我做的猫头鞋，那猫活灵活现，栩栩如生，我

到邻居家串门时，见到的小媳妇大姑娘总要叫我停下把脚抬起来，让他

们细细瞧瞧。

小时候，我十分淘气。走起路来拐东崴西没有正像，尤其碰到砖头

瓦砾总要当成似的边踢边走，因而，时常鞋子分不清鞋底鞋帮，鞋

面磨破了洞，脚指头露在外头。母亲看见后，一不上火，二不起气，总

是给我换上新鞋。因而，左邻右舍总叫我“月月鞋”，经常和我开玩笑：

“反正你妈做得凶，不穿白不穿”。母亲40多岁就花了眼，戴上眼镜，

或许与她那时为我们熬夜做鞋有关。如今想来，我深感内疚，不禁肃然

起敬。

20岁那年，我在外读高中。母亲每年不仅给我添置一些鞋、

休闲鞋，而且依旧给我做上几双布鞋。看见个个穿着油光闪亮的

皮鞋，不仅让我羡慕不已，也因为脚上的土布鞋而感到一丝丝自卑，总

觉得总有那么几双眼睛有意无意盯着我的土布鞋，感觉一种前所

未有的窘迫，两只脚得无处躲藏。母亲做的土布鞋虽然合脚得体，

可我总是穿上一两次就放在一旁，有好几双甚至都没有上过脚就带回

家，母亲看透了我的心思，没想到母亲哼起了曾经在流行多年的《

娃》：“最爱吃的菜是小葱拌豆腐，一青二白清清白白做人不掺假，最

爱穿的鞋是纳的千层底呀，站得稳走得正踏踏实实闯天下。”母亲

虽然没有正面直接批评我，可我总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把准备放在家中

的土布鞋又装进行李包带到学校穿着。

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变化，的土布鞋越来越远离了人们的生活，

会做土布鞋的也越来越少了。没想到，两年前年底，近七旬的母亲又开

始做起布鞋来，一家人都有些不解。母亲说，老人，也要穿上一双

土布鞋，人们称之为“老鞋”。她说，过惯了苦日子，手头没有针线摸

摸，不做鞋总觉得闲得慌，更何况省得后来去买，钱来得不容易，省个

钱好个钱哪！。

看着凝聚着母亲良苦用心的土布鞋，密密麻麻的的针脚充满着柔

情，一行行一排排针线蕴藏着关爱，仿佛看到一段岁月在字里行间静静

地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