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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圈集体非理性机制中情感共同体的边界暴力

一、摘要与关键词

摘要：饭圈作为当代数字媒介环境下的高度组织化趣缘群体，其频繁展现的集体非理性行为，特别是网络暴力，已成为备受关注的社会文化现象。现有研究多从群体心理、粉丝经济或参与式文化等角度进行解释，但对其内部暴力机制的政治性逻辑挖掘不足。本研究旨在提出并系统阐释情感共同体的边界暴力这一核心概念，以揭示饭圈集体非理性行为的内在生成与维系机制。本研究采用理论分析与话语批评相结合的方法，通过对社交媒体平台上的饭圈话语文本进行深度解读，剖析其社群建构与行动逻辑。研究发现，饭圈的本质是一个以对偶像的共享情感为核心纽带的情感共同体。其集体非理性行为，并非无目的的情绪宣泄，而是一种旨在维护共同体生存与纯洁性的边界暴力。这种暴力表现为两个维度：对外的防御性攻击，即动员集体力量打击所有被视为威胁共同体核心价值（偶像形象）的外部对象（如对家粉丝、黑粉、批评性媒体）；以及对内的惩戒性清洗，即识别并驱逐共同体内部被判定为不忠或异质的成员（如爬墙者、言行不一者）。这场持续的边界暴力，通过创造内/外与敌/我的二元对立，不断强化成员的身份认同与情感凝聚力，并将暴力行为本身仪式化为一种表达忠诚与奉献的数字劳动。本研究认为，理解边界暴力是把握饭圈集体行动逻辑的关键，它揭示了在原子化的现代社会中，数字部落如何通过情感动员与暴力展演来构建和维系自身脆弱的共同体边界。

关键词：饭圈；情感共同体；边界暴力；集体非理性；数字劳动

二、引言

在数字技术与社交媒体深度嵌入日常生活的今天，以偶像崇拜为核心的饭圈文化，已从一种边缘性的青年亚文化，演变为具有强大社会动员能力和舆论影响力的文化现象。饭圈以其高度的组织性、严密的纪律性以及惊人的消费力，构建起一个庞大的趣缘王国。然而，与其蓬勃发展相伴而生的，是其频繁引发争议的集体非理性行为。从有组织的刷数据、控评，到针对个人与机构的网络暴力、人肉搜索，再到粉丝之间的相互攻讦与战争，这些行为不仅污染了网络生态，更在现实世界中引发了一系列社会问题，持续挑战着公共理性的底线。

面对饭圈的集体非理性，公众舆论和既有研究多倾向于将其归因于青少年群体的心理不成熟、群体极化效应、或是资本操控下的非理性消费狂热。这些解释无疑触及了问题的某些层面，例如，勒庞式的群体心理学视角指出了群体匿名性对个体责任感的消解，而粉丝经济的分析则揭示了资本如何通过偶像商品化来收割流量与利润。但是，这些宏大或外部的解释框架，在深入饭圈内部的运作逻辑时，往往显得力不从心。它们容易将饭圈成员简化为被动、盲从的乌合之众，而未能充分解释：为何这些集体行动能够如此高效地被组织起来？为何那些看似极端的暴力行为，在饭圈内部却常常被赋予崇高的道德正当性？换言之，这种非理性背后，是否存在着一套饭圈自身的理性逻辑？

本研究主张，要理解饭圈的集体行动，必须首先把握其作为情感共同体的本质。与基于地缘、血缘或业缘的传统共同体不同，饭圈是一个纯粹以共享的、强烈的情感（对偶像的爱与崇拜）为唯一凝聚力来源的现代部落。在这种共同体中，情感的维系与认同的强化是其生存的最高目标。因此，本研究提出，饭圈的集体非理性行为，特别是其暴力性倾向，并非混乱的情绪失控，而是一种服务于共同体生存的核心机制——边界暴力。所谓边界暴力，即共同体为了界定我是谁、谁是我们的朋友、谁是我们的敌人，而对内外部持续进行的、以暴力为主要形式的边界划分与维护工作。

因此，本研究的核心问题是：作为情感共同体的饭圈，其边界暴力的具体运作机制是什么？它如何区分为对外的防御与对内的清洗两种形态？这场持续的暴力实践，又是如何反过来塑造和巩固饭圈成员的集体认同与情感联结的？

本研究的目标在于，通过对边界暴力这一概念的系统性建构与阐释，为理解饭圈的集体非理性行为提供一个更具穿透力的内部分析视角。本文将首先梳理关于粉丝文化、集体行为与共同体理论的相关研究，在此基础上提出本研究的理论创新点。随后，将阐述所采用的话语分析研究方法。在核心的讨论部分，本文将详细剖析边界暴力的内外两个维度，并揭示其如何将暴力行为转化为一种具有仪式感的数字劳动。最后，在结论中总结研究发现，并探讨其对于理解数字时代亚文化社群治理的理论启示。

三、文献综述

围绕饭圈及其集体行为的研究，已在传播学、社会学、文化研究等领域积累了相当的成果。对这些文献进行梳理，可以发现理论视角的演进，并为本研究定位提供参照系。

第一条脉络是粉丝文化研究。早期以亨利·詹金斯为代表的西方学者，对粉丝群体持积极肯定的态度，提出了参与式文化和文本盗猎者等经典概念。他们强调粉丝作为积极的受众，通过创造性的挪用和再生产，与主流文化工业进行协商与抵抗。国内早期对粉丝的研究，也多受此影响，关注其作为青年亚文化的创造性与社群交往功能。然而，随着中国饭圈的高度组织化、商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