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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物安全全球治理中的《禁止生物武器公约》核查机制缺失——基于2023年公约缔约国会议僵局

一、摘要与关键词

摘要

《禁止生物武器公约》作为全球生物安全治理体系的基石，其在彻底禁止一整类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方面具有里程碑意义。然而，该公约自生效以来始终存在一个致命缺陷，即严重缺乏一个具有法律约束力的核查机制，这一制度性短板在生物科技迅猛发展与地缘政治紧张局势加剧的今天显得尤为突出。本研究旨在以二零二三年《禁止生物武器公约》缔约国会议未能就核查议定书谈判授权达成一致而陷入僵局为切入点，深入剖析阻碍公约核查机制建立的深层次政治、技术与结构性动因。研究采用定性案例分析方法，结合过程追踪与话语分析，对联合国官方文件、各国外交声明及相关专家报告进行解读，并以国际关系中的现实主义与新自由制度主义理论为框架进行阐释。核心发现表明，二零二三年的僵局并非孤立事件，而是公约长期存在的根本性分歧的集中体现。其主要障碍包括：第一，根深蒂固的主权与安全困境，以美国为代表的少数大国担忧，任何形式的侵入性核查都可能危及其国家安全以及在生物技术领域的商业机密与领先地位；第二，难以弥合的南北分歧，广大发展中国家将建立核查机制与发达国家履行技术转让、促进和平利用生物技术的义务（公约第十条）紧密挂钩，认为缺乏核查与技术壁垒是问题的两个方面；第三，生物技术固有的“军民两用”属性，使得区分和平目的研究与违约活动在技术上异常困难，这为政治上的不合作提供了借口。研究结论认为，公约核查机制的缺失是全球生物安全治理中的一个重大脆弱环节，当前的困局反映了在裁军领域，大国政治博弈、南北发展矛盾与技术挑战相互交织的复杂现实。打破僵局需要超越单一、全面的议定书谈判模式，探索更为务实的、循序渐进的“搭积木”方案，通过加强建立信任措施、推动自愿性透明度倡议、以及切实履行国际合作条款等方式，逐步重建互信，增量式地强化公约机制。

关键词

禁止生物武器公约；核查机制；全球治理；生物安全；裁军

二、引言

在二十一世纪的全球安全议程中，非传统安全威胁的地位日益凸显，而生物安全作为其中的核心领域，因其潜在的灾难性后果和高度的复杂性而备受关注。特别是新冠病毒大流行的全球性冲击，不仅暴露了各国公共卫生体系的脆弱性，更以前所未有的方式，将生物武器威胁的现实可能性与防范此类风险的极端重要性，推到了国际社会面前。与此同时，以基因编辑、合成生物学为代表的现代生物科技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发展，这些技术在造福人类的同时，也因其固有的军民两用属性，极大地增加了生物武器被滥用或意外释放的风险。在这一严峻背景下，如何通过有效的全球治理来管控生物风险、防止生物武器的扩散与使用，已成为关乎人类共同命运的紧迫课题。

《禁止生物武器公约》是这一全球治理体系中不可或缺的法律基石。作为第一项完全禁止一整类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多边裁军条约，该公约在确立禁止生物武器的国际规范方面发挥了历史性作用。然而，这部公约自一九七五年诞生之日起，就存在着一个广为人知的“阿喀琉斯之踵”：它完全没有规定任何用于监督缔约国履约情况的核查机制。这使得《禁止生物武器公约》在制度架构上远弱于拥有国际原子能机构核查的《不扩散核武器条约》和拥有禁止化学武器组织核查的《禁止化学武器公约》，形成了一个危险的“信任赤字”。国际社会曾为弥补这一缺陷付出巨大努力，相关核查议定书的谈判在二十世纪九十年代持续多年，但最终在二零零一年因美国的单方面退出而功败垂成。

此后的二十年间，建立核查机制的努力基本停滞。然而，近年来随着生物安全风险的急剧上升，重启核查议定书谈判的呼声再度高涨。二零二二年召开的第九次审议大会决定设立一个工作组，负责研究加强公约的系列措施，这被许多缔约国视为迈向建立核查机制的重要一步。然而，在二零二三年十二月举行的缔约国会议上，这一积极势头遭遇重挫。由于个别大国的坚决反对，会议未能就赋予工作组“谈判一项具有法律约束力的文书”的明确授权达成共识，使多边努力再次陷入僵局。这一最新的外交失败，尖锐地暴露了公约机制建设所面临的根本性障碍，也使得以下核心问题亟待回答：为何在生物威胁日益严峻的今天，国际社会仍然无法在建立核查机制这一关键问题上取得突破？二零二三年的僵局具体揭示了哪些阻碍公约有效性的政治、技术与结构性矛盾？

为回答上述问题，本研究的目标在于，通过对二零二三年缔约国会议僵局这一具体案例的深度剖析，系统性地梳理和分析阻碍《禁止生物武器公约》核查机制建立的长期因素与即时动因。本文的结构安排如下：第三部分将对国际军控核查理论、全球治理理论以及《禁止生物武器公约》的历史与现状进行文献综述；第四部分将阐明本研究采用的定性案例分析与过程追踪方法；第五部分是本文的核心论证，将聚焦于二零二三年的外交实践，深入分析大国政治博弈、南北分歧以及技术困境如何交织作用，共同导致了僵局的产生；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