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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空抛物侵权责任判定及案例

引言

高空抛物被称为”悬在城市上空的痛”，一枚鸡蛋从25层坠落可致人死亡，一块瓷砖从高处砸下能瞬间摧毁车顶。这类行为不仅威胁公众生命健康安全，更因责任认定复杂、取证困难，长期困扰司法实践。随着”头顶上的安全”被纳入法治重点保护范畴，我国《民法典》对高空抛物侵权责任作出系统性规定，既明确了直接侵权人的责任，也对难以查明加害人时的责任分担、物业等主体的义务作出规范。本文将结合法律条文与典型案例，从责任判定依据、具体标准、特殊情形处理及实践案例等维度展开分析，以期为理解高空抛物侵权责任提供清晰脉络。

一、高空抛物侵权责任的法律依据与立法演进

（一）从”连坐”到”精准追责”的立法变迁

我国对高空抛物侵权责任的法律规制经历了从”模糊”到”精准”的发展过程。早期司法实践中，因难以确定具体侵权人，法院常依据《侵权责任法》第87条，判决可能加害的建筑物使用人承担补偿责任（即”连坐”）。这种”一人抛物、全楼买单”的模式虽在一定程度上填补了受害人损失，但也引发”不公平”争议——未实施抛物行为的住户可能因举证不能被迫担责。

随着社会对公平正义的更高要求，《民法典》第1254条对原有规则进行重大调整：首先明确禁止从建筑物中抛掷物品；其次规定由侵权人依法承担侵权责任；若经调查难以确定具体侵权人，除能够证明自己不是侵权人的外，由可能加害的建筑物使用人给予补偿；最后强调可能加害人补偿后有权向实际侵权人追偿。这一修改既保留了对受害人的救济，又通过”调查前置”“追偿权”等制度设计，最大限度减少”无辜者担责”的情况，体现了”谁侵权谁担责”的核心原则。

（二）多元主体义务的法定化

除直接侵权人外，《民法典》还强化了其他主体的责任：一是物业服务企业等建筑物管理人，需采取必要的安全保障措施（如安装监控、设置警示标识、定期检查阳台堆放物），否则应依法承担未履行义务的侵权责任；二是公安等机关的调查义务，明确”经调查难以确定具体侵权人”的前提是已尽调查职责，避免因调查不力直接让可能加害人担责。这些规定构建了”侵权人担主责、管理人尽义务、公权力强调查、可能者补损失”的多元责任体系。

二、高空抛物侵权责任的具体判定标准

（一）直接侵权人的责任认定

直接侵权人即实际实施抛物行为的主体，其责任认定需满足三个要件：

第一，存在抛掷物品或坠落物品的行为。“抛掷”指主动将物品从高处丢弃（如扔垃圾、扔花盆），“坠落”指物品因管理不善从高处滑落（如未固定的广告牌、未关闭的窗户掉落的花盆）。实践中需注意区分”抛掷”与”坠落”——前者是故意或重大过失，后者多为过失，但均可能构成侵权。

第二，造成损害后果。包括人身损害（如砸伤、死亡）和财产损害（如车辆损坏、物品损毁），需有医疗记录、财产损失评估等证据证明。

第三，行为与损害存在因果关系。需证明物品坠落轨迹与受害人受伤位置、时间具有直接关联性，例如监控录像显示某楼层窗户抛出物品后，下方随即发生伤人事件。

以某小区”烟灰缸案”为例：李某路过某楼时被从高空抛下的烟灰缸砸中头部，经鉴定构成重伤。警方通过现场勘查、监控排查，锁定12楼住户张某家中有同款烟灰缸，且事发时张某独自在家。法院最终认定张某为直接侵权人，需赔偿医疗费、误工费等共计58万元。此案中，物证（同款烟灰缸）、时空关联性（事发时张某在家）成为关键证据。

（二）可能加害人的补偿责任

当无法查明直接侵权人时，可能加害人需承担补偿责任，但需满足严格条件：

首先，“经调查难以确定具体侵权人”是前提。公安机关需通过调取监控、现场勘查、询问住户等方式穷尽调查手段，仍无法锁定侵权人。若因未及时调取监控导致证据灭失，则可能由未履行调查义务的主体担责。

其次，“可能加害”的范围需合理界定。一般指与抛物发生地同栋楼、可能抛掷物品的楼层住户（如抛掷物从3-8层坠落，则3-8层住户为可能加害人；若能证明事发时家中无人或窗户封闭，则可排除）。

最后，“能够证明自己不是侵权人”可免责。住户需提供证据（如事发时外出的车票、家中监控显示窗户关闭、物品未遗失等）证明自己无抛物可能。

例如某”苹果坠落案”：王某被从某住宅楼抛下的苹果砸中头部，经调查无监控覆盖，警方排查后仍无法确定具体侵权人。法院要求该楼2-6层（苹果坠落高度对应的楼层）10户住户举证，其中3户提供了事发时全家外出的机票、酒店入住记录，2户提供了家中窗户加装防护网且当日未开启的照片，最终这5户被排除责任，剩余5户各补偿王某1万元。此案体现了”谁主张免责谁举证”的规则。

（三）物业服务企业的责任认定

物业服务企业的责任源于”安全保障义务”。根据《民法典》第1254条第2款，若其未采取必要的安全保障措施（如未安装高空监控、未清理公共区域堆放的可能坠落物品、未对住户随意堆放阳台物品的行为进行劝阻），导致高空抛物或坠物致人损害，需承担相应侵权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