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的难度：重读《人生》.pdfVIP

2011年 2月 语文教学通讯 Feb．，2011 第618卷 第2期 BulletinofChineselanguageteaching Vo1．618No．2 ◆文艺评论 解放的难度：重读 人《生》 杨庆祥 (中国人民大学文学院，北京 100872) 摘 要：该文通过对路遥 人《生》的文本分析 ，指出主人公高加林因农村环境的改变开始背离土地追求 个人利益的合理性，其中既包括农村环境 “异化”的原因，也包括主人公 自身对身体卫生和精神清洁的内 在要求，进而分析了路遥创作该小说的叙述动力与心理轨迹。最终，路遥通过 人《生》为青年提供了一种模 糊的人生道路 。 关键词：身体 身份 剥离 背叛 历史性的调解 中图分类号：I206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6097【2011)02—0081-05 作者简介：杨庆祥(198O一)，文学博士，现供职于中国人民大学文学院。 一 、 预定 “失败”的“卫生革命” 了。大家于是开始急着舀水”。他以实践证明了漂白 人《生》的上部里描述过一次 “卫生革命”事件 ： 粉的 “科学作用”，与这一行为相比，刘巧玲 的知识 高加林和刘巧珍因为觉得高家村的公共水井太脏， (同时也是高加林的知识)显得过于观念化而失去了 于是从县城里买了一些漂 白粉放在里面 ，以达到清 其有效性。如果我们分析高加林的性格，倔强、不服 洁的目的，但是这一 讲“卫生”的科学行为却没有得 软，那高加林在这一公共事件中的缺席又显得不合 到高家村村民的认同，反而认为高加林破坏了水源， 情理。如果他当时及时出现在现场，一边发表激睛澎 最后在大队书记高明楼的解释之下才平息了这场风 湃的演说，一边像高明楼一样 “以身试水”，那么他是 波。对“高加林来说，他做出这个决定，是对他所J恨 否就能成功地完成 “卫生革命”的使命呢?笔者觉得 的农村旧道德观念和庸俗舆论的挑战，也是对傲气 这种可能性是存在的，因为从小说前面的叙述来看， 十足的 二‘能人’的报复和打击”①。但从更深层的角 高加林在村民中还是有一定威望的。从这个意义上 度看 ，“卫生革命”同时也是高加林为了显示其个人 说，在 “卫生革命”事件中，高加林的缺席和失败是预 主体地位和话语力量 ，向其生活环境发起的一次挑 定的，也可以说是高加林自愿选择了失败，他不愿意 战。这一挑战的结果并不容乐观，村民们发现水井被 去面对他身处的环境以及这个环境中的 “群众”。在 放了漂白粉以后拒绝饮水，并指责高加林等人的行 高加林的眼中，高家村和高家村村民代表的仅仅是 为。作为最主要的 “肇事者”，高加林选择了回避，自 愚昧和无知，而且这一愚昧和无知是先验性的，是不 始至终都没有出现在事件的现场。 可改变的。笔者认为高加林这种自己选择的 “失败” “卫生革命”就高加林个人而言毫无疑问是失败 暗示了一种不安的转变，在中国当代小说中，人(尤 的，这种失败的原因大概有很多，但是高加林不肯面 其是青年人)与自己身边的环境作斗争是一个基本 对 “群众”是否是其中的一个呢?有意思的是，作为 的母题。通过这种叙述，主人公一方面通过发动各种 “反面人物”之一的高明楼在 “卫生革命”中的行为却 力量参与环境的改变，同时在对外部的改变中也改 比高加林要正面得多，小说对高明楼在 “卫生革命” 变作为个体的自我，最终，作为个人的主人公和作为 中的形象是这么描写的：“两只手叉着粗壮的腰 ，目 背景的外部环境融为一体 ，获得一种统一协调的新 光炯炯有神 ，向井边走去，众人纷纷把路给他让开 型主体。(i芏赵树理的名作 《小二黑结婚》中，农村青 … … … 气势雄伟的高明楼使得众人一下子便服帖 年小二黑就用这种方式成功地改造了 “二诸葛”等老 文学 8【1 一 辈人的观念。但是在 《人生》中，同为农村青年的高 产生了一种强大的叙事冲动 ：把 “身体”从这种 “身 加林已经失去了小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