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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古今“自叙传”小说的演变 王 平。 “自叙传”小说是小说观念与创作实践发展到一定阶段的产 物。美国叙事学家华莱士·马丁说：“现实主义小说在处理大量 人物和长时间跨度时像历史，在集中于一个主人公时接近传记 和自传。”“自传是有关个人如何成长或自我如何演变的故 事。”①这里有三点需要加以解释，其一，“自叙传”小说不等于自 传，因为前者是小说，其中必定有虚构；反过来，既然是“自叙传” 小说，又必定与作者自己的身世经历有关。其二，所谓“集中于 一个主人公”只能相对而言，尤其是长篇“自叙传”小说。其三， 传记与自传也有明显区别，前者是作者讲述他人，后者是作者讲 述自我或主要讲述自我。总之，“自叙传”小说是指那种讲述作 者自己身世、经历、思想、情感的小说。“自叙传”小说既可以运 用第一人称叙事，也可以运用第三人称叙事。但不包括那种虽 然运用第一人称叙事却与作者的身世经历没有丝毫关系的小 说。“自叙传”小说离不开作者对往事的回忆和评价，是从现在 的视角来描写过去的经验对于个人的意义。当作者回忆这些往 事时，会表现出不同的态度和评价：或自我肯定，或自我怀疑， 或自我认同，或自我否定。这种态度和评价既取决于作者个人 睾山东大学中文系教授。 160中国文学古今演变研究论集二编 对自我的认识，更取决于时代的因素。大体说来，自我肯定或自 我认同是由于作者的感性压倒理性以及时代较为平稳所造成； 自我怀疑或自我否定则是由于作者理性与感性的矛盾以及时代 的变幻与动荡所造成。 初唐时期张文成的《游仙窟》②可算是中国小说史上第一篇 运用第一人称叙事的“自叙传”小说，只不过这一自叙只讲述了 主人公“余”在奉使途中的一段艳遇，而不是他的一生经历。所 有的情景都以故事中的男主人公为视角，讲述者也是这位主人 公，而他正是作者本人。作者与叙述者之间没有隐含作者，所以 看起来更像是一篇纪实的作品，只不过将人间的艳遇蒙上了一 层神仙的外衣。这就为后来的“自叙传”小说开创了一个先例， 即个人的爱情经历可以用小说的形式来讲述，在叙述中作者、叙 述者与小说中的主人公可以三位一体。同时为了避免过于直 露，又要尽量化实为虚，变真为幻，虚虚实实，真真假假。这是因 为当时的社会观念还不允许把两性问的关系作径直的描写，作 者却有着强烈的表现欲望，于是便造成了这种奇特的文学现象。 这篇小说按照调情的过程来进行讲述，从彼此之间的试探、 挑逗，进入高潮，直到分别，除了讲述自己的所见所闻，其中不乏 对内心世界的描写，如：“少时，坐睡，则梦见十娘。惊觉，揽之， 忽然空手。心中怅怏，复何可论!”由于是第一人称叙事，所以内 心描写便集中于叙述者“余”的一方，而对其他人物的内心则较 少涉及。这篇小说的一个突出特点，即在人神之恋的掩饰下，大 胆地描写男女欢爱：“于是两人对坐，未敢相触，夜深情急，透死 忘生。仆乃咏日：‘千看千意密，一见一怜深。但当把手子，寸 论古今“自叙传”小说的演变 161 斩亦甘心。，．…”十娘失声成笑，婉转入怀中。当时腹里颠狂，心 中沸乱，又咏日：‘腰支一遇勒，心中百处伤。但若得口子，余事 不承望。’’’甚至有些可称得上是色情描写：“然后与十娘施绫帔， 解罗裙，脱红衫，去绿袜。花容满目，香风裂鼻。心去无人制，情 来不自禁。插手红裨，交脚翠被；两唇对口，一臂支头。拍搦奶 房间，摩挲髀子上。一啮一意快，一勒一心伤。”这种忘情的描 写，充分表现了作者的自我欣赏与自我肯定。 另外，作者借助小说还充分展示了诗歌方面的才能，满足了 作者自我炫耀的需要。小说中的诗歌随处可见，甚至可以说全 篇是以诗歌联缀而成。不仅男主人公诗兴勃发，即使十娘、五嫂 等女性也张口成诵。更为别致的是，常常以诗歌的形式来传达 艳情： 当时有一破铜熨斗在于床侧，十娘忽咏日：“旧来心肚 热，无端强熨他。即今形势冷，谁肯重相磨!”下官咏曰：“若 冷头面在，生平不熨空。即今虽冷恶，人自觅残铜。”众人 皆笑。 酒巡到十娘，下官咏酒勺子曰：“尾动惟须急，头低则不 平。渠今合把爵，深浅任君情。”十娘咏盏日：“发初先向口， 欲竟渐升头。从君中道歇，到底即须休。” 作者对自己的这次艳遇是很珍惜和留恋的，只要看一下小 说中的男主人公与十娘分别时的情形便不难理解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