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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十力的人伦哲学纲要 口柴文华 引 言 “伦”即“人伦”，指人们的行为准则。段玉裁《说文解字注》引包注云：“伦，道也，理也。按 粗言之日道，精言之日理。”《孟子·滕文公上》：“使契为司徒，教以人伦；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 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本文所谓“人伦”有语义上的转换，主要指人哲学和道德学。 “人哲学”与当代西方哲学中“哲学人类学”(Pltilosophical 相同或相似意义的可转换概念。作为一种对人的本体论结构进行思考和建构的观念体系，人 哲学以其对人的形而上纯思而区别于对人作科学研究的丰富多彩的具体人学或人类学，如考 古人类学、民族人类学、生物人类学、经济人类学、心理人类学、都市人类学、体质人类学、医学 人类学，等等。 人哲学所可能涵盖的对象是多方面的，如：存在的事实本体，即在“人禽之辨”中所凸显出 来的人的本质特征；存在的价值本体，即从“应当”的角度所展示的存在的理想状态，按中国古 人的话说，叫做“人极”，即做人的最高标准；通向理想状态的进路，有外在的，有内在的，有二者 合一的，等等。需要指出的是。事实本体和价值本体很难截然分割，逻辑上的区别不妨碍二者 的圆融无碍。 事实上，自从人类产生之后，人所最感兴趣的是人，人所最困惑的也是人。正因为如此，人 成了哲学上一个永远拉不直的问号，人哲学在哲学史上呈现出种种不同甚至相互冲突的状态。 中国哲学主要是一种传统的人本主义哲学(人本主义这个概念在特定的语境下有它的特指，但 它的语义是可以转换的。从一般的意义上讲，人本主义是指以人为本的学说体系。西方自文 艺复兴到存在主义的人本主义侧重于个体，是以个体本位为基础的人本主义；中国从先秦至明 清的人本主义侧重于群体，是以群体本位为基础的人本主义)①，以人为原点，以由人发散的多 维关系为具体对象，以人和人道为目的，以天和天道为手段，曾经提出过一些人哲学的不同类 型，如道德人哲学、自由人哲学、神学人哲学、自然人哲学，等等。o 道德学和伦理学是可以互换的概念，指有关道德问题的学说体系。它所包含的内容是广 。参见柴文华：《儒家伦理与道家伦理》。(天府新论)，1999年第5期。 o参见柴文华：中国哲学与人’，《哲学研究》，1994年第5期。 200玄圃论学续集 泛的，如通常所说的道德原则、道德规范、道德教育、道德修养等等均在其中。 +应当承认，中国传统思想文化的特征之一是它的“实践理性”，虽然类似西方“纯哲学”的东 西没有得到充分的发展，但却拥有一份十分丰富的道德学或伦理学内存。作为有文字记载的 中国的道德学说产生于商周之际，经春秋至唐代的发展到宋明时代而蔚为大观，形成了中心与 边缘、正统与异端相互对立与补充(如道德自觉与道德自愿、理性主义与感性主义、群体主义与 个体主义的对待与和同)的完整的体系，为我们今天的思想文化建构提供了重要的道德学资 源。① 作为现代大儒的熊十力立足儒学，旁栗佛、道、西洋诸说，加之自己的生存体验和对时代精 神的熔铸，创建了一个以“不二”为主线贯通本体论、宇宙论、认识论、人生论的“新唯识论”学 说，从内容与形式的统一上实现了中国哲学系统化的完整形态。@应当说，熊十力的“新唯识 论”并非纯逻辑的乌托邦，包含着重要的人伦哲学思想，有本体主体浑融构架中的道德人哲学 内蕴，性习互见构架中的道德学理念，等等，值得我们认真解读。 本体主体浑融构架中的道德人哲学内蕴 熊十力哲学体系的逻辑原点或运转主轴是他的本体论，具有本体主体化或主体本体化的 意旨。在这种本体主体浑融的构架中，熊十力探讨了“性”，即人之为人的人本体问题，并把 “性”规定为无漏纯善，直接继承和发挥了儒家道德人哲学的思想。 ‘ 熊十力哲学话语中的“体”相当于西方哲学的“实体”、佛家的“法性”、易学的“形而上”。体 之为体有五点依据和特征：第一，本体是清静的全体，清静谓无污染．全体即整体，它备万理、含 万德、肇万化；第二，本体无待，若有所待就不可名之为本体；第三，本体超空间，没有形象，是幽 隐的；第四，本体超时间，无始无终，永恒存在；第五，本体是变与不变的统一。说它变，是因为 本体必然显现为无量无边的功用；说它不变，是因为本体清静、刚健、无滞碍。这种意义上的本 体显然是一种“肇万化而成万物”的“创生实体”。@ 熊十力指出，本体既不是外在的物事，也不是离物独存的实体，而是内在于主体，与本心为 一。熊十力反对离心而言本体，《新唯识论·明宗》∞云：“哲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