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现代性的内在张力--以陈独秀宗教观的变化为例.pdfVIP

第37卷第3期 华东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 2005年5月 Vol.37,No.3 JournalofEastChinaNormalUniversity(PhilosophyandSocialSciences) May，2005 中国现代性的内在张力 — 以陈独秀宗教观的变化为例 张 晓 林 (华东师范大学哲学系，上海 200062) 摘 要:新文化运动前后，陈独秀的宗教观发生过显著变化。1917年，他宣称一切宗教皆在 废弃之列，主张在新文化的建构中，应当 “以科学代宗教”。1920年，他进一步反省其宗教观， 发现基督教的宗教情感对于新文化建设的肯定意义，从而把宗教纳入新文化的架构之内。陈独秀 宗教观的前后变化，不仅符合中国现代思想启蒙的一般轨迹，而且深刻反映了中国现代性在其型 塑阶段所表现出来的科学的理性精神与宗教的非理性情感之间的内在张力。 关键词:中国现代性;陈独秀;科学;宗教。 中图分类号:B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一5579(2005)03一0010-08 在中国现代史上，陈独秀曾经扮+p,过双重角色:新文化运动的旗手和政党运动的领袖。 作为新文化运动的旗手，陈独秀的学术思考涉及许多文化问题，其中也包括宗教问题。在宗 教问题上，陈独秀的观点有过一些明显的变化，本文拟通过研究这个变化，揭示出作为现代 知识分子代表人物的陈独秀在型塑中国的现代性中所表现出来的精神紧张。 一、“以科学代宗教”(1917) 严格说来，陈独秀不是一个 “书斋学者”，20世纪初期中国社会剧烈变革的时代，把他 造就成一个 社“会学者”或 社“会思想家”，即他的思考、著述，皆紧随时代与社会的脉动。 他的宗教观的表述，即鲜明地反映了这一特点。 1912年，民国政府颁布 《临时约法》，以宪法的形式，肯定了公民信教的自由。1912年 和1916年，康有为倒行逆施，提出在宪法中明确规定 “以孔教为国教”的议案，遭到国会 的否决。在谋立孔教为国教和反对以孔教为国教的斗争中，保守派和新青年之间发生了一场 激烈的争论，从而展开了新文化运动的另一话语:宗教问题的大讨论。 在反孔教的问题上，陈独秀的观点有三个层面:第一个层面是维宪，它涉及宗教与政治 的关系。在这方面，包括陈独秀在内的新青年以政教分离和信仰自由等西方现代启蒙理念， 揭露康有为倡建孔教的政治意味:即欲仿效西方政教一体的现代宪政国家模式，以孔教为君 主立宪制度的理论基石。第二个层面是主张孔教非宗教，它涉及宗教与一般伦理的关系。第 收稿日期:2005-01一10 作者简介:张晓林 (1956- ).男，河南洛阳人，华东师范大学哲学系副教授、博士。 三个层面是提出 “以科学代宗教”，它则涉及宗教与科学的关系。三个层面层层深人，既触 及到新文化运动时期中国宗教学的特殊理论问题，也触及到其时宗教学所思考的一般理论问 题。 孔教是否宗教的问题，是新文化运动时期中国宗教学的特殊理论问题。康有为谋立孔教 为国教，其一般文化意义是想通过儒学宗教化的形式来保存传统文化和传统道德。早在维新 时期，康有为就倡建儒教，希冀传统儒学在维新变法中发挥如基督教在西方历史上所发挥的 社会作用。康有为接受西方传教士的影响，认为变法必须建基于新的道德和宗教之上。数十 年以后，康有为老调重谈，认为只有在孔教基础之上，世“道人心，方有所维系”。① 但时代不同了，19世纪以来西方思想的变迁，已经深深地影响了在中国致力于变革的 新青年们。陈独秀认识到，近世以来，西洋宗教已 “由隆而之杀”，[1)(p.215)世俗化已成不可 阻挡之历史潮流。如果说，以往西方历史表现为基督教与文明进展的相互纠缠，那么，19 世纪以后西方文明发展的轨迹则表现为宗教与文明进展的日渐脱离，宗教作用的日渐缩小。 陈独秀的言外之意似乎是，即使如康有为所说，基督教曾经构成西方文明的一部分甚至它的 动力，由于时过境迁，这个模式今天已不再有效;而孔教，它所表明的儒学宗教化路径，尤 其不适用于当代的中国:中国非宗教国，宗“教信仰心，由来薄弱”0。(11(p.217) 把孔子之思想与近世所谓宗教相比较，陈独秀总结出孔教与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