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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记忆 　　母亲，我回来了。 　　带着异乡的风尘，抹一把游子的清泪，张开双臂，紧紧地拥抱你。 　　母亲，我在你的每一条皱纹里，都看到了震颤如霹雳的亲情，感觉了涌动如岩浆的心爱。 　　在儿子的记忆中，最美的景色就是夕阳照耀下的长河、石堤、苍苔、老宅……啊，母亲，你真的还珍藏着那些岁月的遗存吗？ 　　母亲，搂紧你的儿子吧，我想要回到那曾和母亲一体的日子里去！ 　　长河白帆 　　故乡--是一个娇小而美丽的古城。 　　古城之所以美丽，是因为它的身边有一条清清粼粼、风韵无限的汉水河。古话说，大禹治水，分天下为九州。潘塚导漾，东流为汉，是为荆州。滔滔汩汩三千里，汉水河可是一条了不起的大河呢。 　　小时候，常在河边玩，落日的余光中，如林的樯桅，半卷的船帆，飘飘的小旗，弯弯的炊烟，就象黄金镶成的一幅画，美丽而又神秘。蹲在水边向上看，高高的石条码头，一级级的斜上去，与蓝天白云接在一起，恰似一架小天梯呢。天水之间，时不时响起女人的笑语和悦耳的棒捶声，这时候，可是连被河水濡湿的空气都饱含了生活的甜蜜和温馨了。 　　然而，站在码头上看帆船，却是我童年印象中最深最美的画面。 　　想当年，河边的船很多。大的小的，长的短的，宽的窄的，高的扁的，数不胜数。大船下货，人声鼎沸；小舟贩鱼，穿梭叫卖；下货的喊号子，贩鱼的论斤两，船上的给岸上报数字，岸上的给船上打招呼，吭嘿叱咤，喧闹非凡。忽而，单听一声长喝，哟嗬嗬，又来船了！你便要赶紧放眼北望，只见天水相连之处，几片白帆正转过大河西岸的尖角山崖，飘飘摇摇，乘风徐来。这时候，苍山如带，碧水如鼓，页页白帆恰似从天上滑过来，那种空旷的圆满，沓渺的逼真，现实的神妙，立刻就叫你想起“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孤帆远影碧空尽，惟见长江天际流”“劳歌一曲解行舟，红叶青山水急流”等等一大串唐诗宋词来。当然，这时候的心头可没有一点点儿哀怨，而是鼓荡着“开帆散长风，舒卷与云齐”“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激越之情了。 　　三年困难初期，家里大人常到河边挑沙石，我就跟着他们到河堤上玩耍，无意中和一位船老大认识了，听了他不少走南闯北的故事。我非常羡慕他那种“直挂云帆济沧海”的生活。他笑笑说，有什么好奇，那是我的饭碗啊。不过，要说实在话，汉水三千里，出去武汉上重庆、下上海，江西、湖南直至两广，我几乎都走到了，可漂来荡去，回头一思量，金窝银窝不抵自己的穷窝，还是老家好。说着就问我，你知道我们这里好在哪儿？我摇摇头。他说，哈，好就好在这一河活水呀！我听了很有同感。他又笑了，接着说道，其实，又何止这一河好水呢，青山、绿水、长堤、白帆，还有父母兄弟老婆娃子……电影《上甘岭》中的歌多好，“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就是唱的我们这儿的事情呢。 　　汉水河边最美的时候就是夕阳西下的时刻，五彩的霞光会把小城照得一片明亮，黑屋瓦，白粉墙，龙檐飞角，暮霭炊烟，老天主教堂钟楼尖顶上的镔铁十字架明亮清晰，噹——嗡——低沉悠远的钟声响起的时候，忙碌已经离去，轻松和温馨拥抱了古城。碧绿的水面上，只只帆船悠然驶来，先后落下那仙鹤翅膀一样的长帆，慢慢依次在岸边停稳。它们的到来，预示着我的故乡，又将开始新一个夜生活的奔忙和欢乐了。 　　当然，汉水河也有不平静的时候。记忆中，每年的夏秋两季它总有那么一二次要闹脾气。乌云蔽日，暴雨连天，河水在一夜之间涨起来，混黄的大水一浪压一浪地狂奔，堆堆浪头镶嵌着泡沫花边，哗啦--树起千座小山；轰隆--跌下万丈涡漩。阵阵咆哮，声动四野，十几里之外都听得清清楚楚。这时候，人们是早已组成了防洪抢险队伍，抛石头，筑沙袋，日夜巡逻，查渗补漏，全城老少，万众一心，跟暴躁的河水一比高下，而最终认输的从来都是忘形一时的汉水河。 　　记得那一年突发特大洪水，情形紧急时，全城人除了老弱病残全都上了长堤。我瞒了大人去看江豚，就在最宽阔的水西门河面，正有不少随波翻卷，奋力疾进，逆冲北上的大江豚。那些聪明的动物全都在离岸百米之外的河泓正中跃进，或一二只，或三四只，一拨一拨地出没在波峰浪谷之间，速度之迅捷叫人们只能看到那正在拱动的一个个圆脊背。它们的出现并无定时，谁也不能断定它们的规律，但只要一发现它们铁脊闪光的蛛丝马迹，岸上忙碌的人们仍然要爆发出一阵阵惊呼，仿佛江豚的到来反倒给战胜发怒的河水增加了无尽勇气似的，兴奋的人们更加快了手脚。 　　没想到，在看江豚的人群中，我遇见了那个熟人船老大，他也在看江豚。我说，你没有抢险？他说，开玩笑，少得了我？我是抢险队的，值夜班。我说，那--你也没有见过江豚？他笑了说，当然见过，可那都是在别处，看自家的，今天是头一回！他说的极对，在我们家乡这一段汉水河中看江豚，首先一个得有大洪水，而且还要符合江豚溯流的季节，所以的确是难得一见的风景。如今，往事一去五十载，“君看一叶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