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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世貞刪定《世說新語補》的版本考述 鄭幸雅 南華大學文學 中文摘要： 王世貞（1526-1590）於嘉靖三十五年（1556）所刪定的《世說新語補》，是一個資訊豐富的文化場域，不但在域內對明代世說學研究，據有舉足輕重的地位，即使在曰本與朝鮮的漢籍研究中，亦有著不可或缺的重要性。資訊豐富的文化場域，所表徵的是問題複雜的符號系統。《世說新語補》雖有室家之好，但要登堂入室，總得找到進入之路。本文試圖藉由文獻學的考索之法，通過《世說新語補》版本族群的系譜建構以及王世貞刪定《世說新語補》等外在結構的資訊與符號，考掘未來研究《世說新語補》可能的詮釋路徑。 前言 一提起《世說新語》這部經典，在漢語文化圈中，罕有人不識。但說起《世說新語補》知悉者便大大地有限。《世說新語補》是王世貞（1526-1590）於明嘉靖三十五年（1556）所刪定的一部世說體著作。《四庫全書總目題要》將之列於子部小說家存目一，依四庫館臣的學術規格而言，這是一部僅存即可的著作。其著錄《世說新語補》的題要云： 舊本題明何良俊撰補，王世貞刪定。良俊有《四友齋叢說》，世貞有《弇山堂別集》，皆已著錄。前有康熙丙辰富陽章紱序稱：「雲間何元朗仿《世說新語》為《語林》，甚為當時所稱，但其詞錯出，王弇州、麟州又取而刪定之，改名《世說新語補》，幾百年來，梨棗不啻數十易，惟吳興凌初成原刻，悉遵原本分為六卷，附王世貞所訂，名曰《鼓吹》」云云。良俊《語林》三十卷，于漢晉之事，全采《世說新語》，而摭他書以附益之，本非補《世說新語》，亦無《世說補》之名。凌濛初刊刻義慶書，始取《語林》所載，削去與義慶書重見者，別立此名，托之世貞，蓋明世作偽之習。紱信而從之，殊為不考。然紱序字句鄙倍，詞意不相貫屬疑亦出書賈依托。觀其所刊目錄，列補編于前，列原書于後，而三十六門之名，一頁中重見疊出，不差一字，豈識黑白者所為哉。 題要所言有確與不確者，姑不論章紱之序是否為書賈所依托，文中所言「《世說新語補》，幾百年來，梨棗不啻數十易」是實情，此由明人陳文燭〈刻世說新語補序〉、凌濛初〈世說新語鼓吹序〉、黃汝琳〈重訂世說新語補序〉等皆可獲得明證。至於有所錯舛者有二：其一是關於何良俊《語林》，《語林》確實為何良俊所編撰，卷數為三十卷，既非補《世說新語》，亦無《世說補》之名。但《語林》一書之編撰「于漢晉之事，全采《世說新語》」則非事實。《語林》中與《世說新語》事相近者不出十五條，有則事雖相近，敘事語言則大異。 其二關於《世說新語補》與凌濛初，〈題要〉所言「凌濛初刊刻義慶書，始取《語林》所載，削去與義慶書重見者，別立此名，托之世貞」一說，有待澄清。《世說補》為凌濛初所編選，乃托名王世貞而面世之說，依現階段的資料與相關研究，難以證成其說。當中曲折之處不少，可由凌濛初〈世說新語鼓吹序〉窺之一二。凌氏序言載： 蓋稗官家獨《世說》稱絕，何元朗衍之而作《語林》。《語林》漫而雜，王元美刪潤而作《補》。《補》一出而學士大夫爭佩誦焉。然晉以前頗為臨川溝中之斷，晉以後則貂尾矣。宋元事入藝場，都不雅馴，好古者或遺之。乃臨川本流傳已少，獨《補》盛行于世，一再傳，而後海內不復知臨川矣。余慨然思舊，顧恐不滿喜新者之口，一時耳目，復古或難焉。說者又謂：千古微言，晉後獨絕。《南北世說》、《大唐新語》，繼有作者，效顰增厭。況人與母猴，母猴與玃，遞遠面目矣。元美操觚，幾于楮葉。以其《世說》亂《世說》，不可；以其《世說》為《世說》可。余特錄為別卷，而臨川一因其舊：元美改竄者復故，元美之芟除者畢收，仍加標明，為元美取志焉。書成而名之曰《世說新語鼓吹》。「鼓吹」者，取《世說》語名之也。按孝標解，「鼓吹」為羽翼意。元美足羽翼《世說》，而非《世說》也。合而兩傷，離而並美，脫臨川于陽九，即于元美稱忠臣，亦可也。 由文中可知幾點：其一是何良俊衍《世說》而作《語林》，此書有漫而雜之虞，王元美將之刪潤而作《補》。據此，《補》的部分並非如〈題要〉所言為凌濛初所選輯而立名為《補》。其二是《補》一出盛行于世，海內不復知有臨川。此中之《補》應是王世貞所刪定《世說新語補》一書，此書由《世說新語》與《語林》選輯潤飾而成。《世說新語補》一出盛行於時，致使世人不知劉義慶，對《世說新語》與「世說體」的續作、評論與研究衍生深遠的影響。其三是凌濛初企圖還原《世說新語》的面目，故將王世貞改竄者復故、芟除者畢收，而加以標記，以明王世貞之意，同時亦免時人、喜新者以此刻為病。其四凌濛初雖對王世貞刪定《世說新語補》有所批評，但序文中亦不乏肯定讚賞之語。 王世貞刪定《世說新語補》涉及問題廣泛，不但對明清續仿《世說新語》的「世說體」、《世說新語》的批評與研究的影響深遠，其影響力甚且遠播東亞的日本與朝鮮。兩國現存的《世說新語》與《世說新語補》的文獻族群，居兩國之內的漢籍之冠，甚且有續仿《世說新語》與《世說新語補》的作品產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