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制度思想史：中国政治思想史的另一种写法———《秦汉之际的政治思想与皇权主义》范式意义探析.docVIP

　　谈制度思想史：中国政治思想史的另一种写法———《秦汉之际的政治思想与皇权主义》范式意义探析 一　传统政治思想史研究范式及其缺陷 　　1936年，陈中凡在为蔡尚思《中国思想史研究法》所作的序中对思想思潮思想史作了简略的概述，其言曰：一切外界事象入吾人的意识，经分析，选择，综合诸作用而得的断案，是为思想。综合一般人普遍的思想，成为一时代有力的学说，名为时代思想，或说时代思潮(Thought　of　theAge)。序述各时代思想的体系，派别，及其演进的进程，是为思想史(History　of　Thought)。虽然陈中凡说一切外界事象入吾人的意识，经分析，选择，综合诸作用而得的断案，是为思想，但由于陈氏对思想史的各时代思想的体系，派别，及其演进的进程的界定，使得真正进入传统思想史研究视野的只可能是精英思想。 　　对思想史的这一界定距今虽已将近80年，但这几十年中，传统思想史对研究对象的界定基本仍继承此说。新中国成立后，在中国思想史研究领域影响最大者为侯外庐学派，其学以阶级分析为前提，以经典文本中精英思想的进步与落后为选择标准，以思想的哲学诠释为主要内容，此亦可概称为哲学史式的精英思想史研究。 　　而与思想史研究的精英化趋势相应，中国政治思想史领域也以精英思想研究为主流。1945年出版的萧公权《中国政治思想史》为此后的中国政治思想史研究奠定了基调，是后几十年的中国政治思想史研究多以之为范式，即以思想家为中心的精英思想史成为中国政治思想史研究的主流。但政治思想史有其特殊性，这种范式下的中国政治思想史难免会存在种种问题，而最明显的一点就是一不小心把政治思想史写成了政治哲学史。也就是说，传统的中国政治思想史研究只是对思想的政治哲学解读，而忽略了思想观念的政治实践性。政治制度作为政治思想的结晶，本应成为政治思想史研究的重要内容，但由于它并不属于精英思想，一般也不具有超越性，是以其中所蕴含的思想意义，便不为学人所重视。这样的中国政治思想史很难说是真正反映中国古代历史事实的思想史，充其量只能说是中国古代政治哲学史或政治学说史。这只能是中国政治思想史的一部分，而绝不是全部。 　　雷戈《秦汉之际的政治思想与皇权主义》(以下简称《秦汉之际》)一书以皇权主义为核心，以秦汉之际或者说后战国时代政治思想为研究对象，从当时的历史状态、制度建设、政治实践出发，对秦汉之际的政治制度运作中蕴含的思想史意义予以抉发，提出了制度思想史研究法，为我们提供了中国政治思想史研究的另一条路径。笔者认为，《秦汉之际》可以称得上是中国政治思想史研究中的一个新范式，在一定程度上可弥补旧有中国政治思想史研究范式的缺陷。本文拟对《秦汉之际》的范式意义予以探讨。 　　二　制度思想史的提出 　　1.制度思想史的定义 　　出于对传统政治思想史研究范式的反思，雷戈先生提出了制度思想史的理念。雷先生首先从思想史的分类和思想史研究方法之异同的角度提出了他所理解的另一种思想史。他认为： 　　依据不同的标准，我们可以对目前的思想史写法和模式作出不同的界定和分类。如果依据所写内容，我们可以区分出两种思想史。一种是凌空飞行的思想史，俗称精英思想史。一种是匍匐而行的思想史，俗称民间思想史(或底层思想史)。实际上还应该有第三种思想史，这种思想史与制度、事件、权术、阴谋直接联系在一起。它从专制政治、帝王崇拜、权力游戏、官场规则中茂密地生长出来，充满着种种不可理喻难以言传但又自然而然的邪恶理智和疯狂情感。如果依据所用方法，我们可以区分出四种思想史。一是新儒家的从思想到思想的写法，一是唯物史观的从经济-阶级到思想的写法，一是长时段的从民间-知识到思想的写法，一是社会史的从社会到思想的写法。新儒家强调思想史的内在理路，唯物史观强调思想史的经济因素，长时段强调思想史的知识论基础，社会史强调思想史的社会与思想的互动过程。其实，还应该有第五种写法，即凸显思想史的制度背景，展示思想在具体制度架构中的曲折生长过程。对政治思想史尤其如此。 　　简言之，雷先生所提倡的政治思想史注重政治、制度与思想的互动，将制度与思想看作是一个有机的统一体，从制度与思想的互动建构中来展示政治思想的复杂脉络。他认为可以将这种由制度分析所揭示出来的思想史称作制度思想史。 　　但必须认识到的是，雷戈所谓的制度思想史不是刻板、单纯地从制度中解读思想，同时必须看到制度对思想具有历史内核的意义。作为思想结晶体的制度可以解读出思想史意义，这是毫无疑问的。但我们不能机械地认为只有从制度中解读思想才属于制度思想史的范畴，而应该看到从制度对思想的限定中解读思想同样也属于制度思想史的范围。雷戈在《道术为天子合：后战国思想史论》一书下篇《诸子皆王官》中，对《尚书大传》《战国策》《黄帝四经》《周礼》《韩诗外传》《礼记》《易传》《文子》《淮南子》及贾谊、晁错之政治思想的论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