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古后期文学札记（二题）研究.pdfVIP

2014书‘品 第三辑 1083 中古后期文学札记 (二题) 顾 农 说徐陵诗 作为梁、陈之际的文坛领袖 ，徐陵 (字孝穆，507～583)同后来 去了北方并在那里落户的庾信 (字子山，513～581)齐名，当时得到 很高的评价 ；时至今 日，庾信因其暮年词赋享有极高的声誉 ，杜甫的两 旬诗 “庾信生平最萧瑟，暮年诗赋动江关”(《咪怀古迹》五首之一)人 们耳熟能详 ；而徐陵似乎没有什么作品给人留下深刻印象，他大量的 骈体文虽然艺术水平甚高，亦多关于国事的感慨，但 由于大抵带有应用 性质 ，现在的读者没有太大的兴趣，而他的赋仅能看到一篇 鸳鸯赋 ， 乃早年所作，意思不是太大，同庾信的名篇迭出形成强烈的对比，于是 只能以编撰 玉台新咏》一集而知名 ，落入到文学史的边缘上去了。 事实上徐陵的主要文学成就在他的诗，可惜这些诗又被严重地忽略 了。 徐陵的诗现在能看到的有四十多首 ，徒诗与乐府大抵各 占一半，均 已收入近贤许逸民先生所撰 徐陵集校笺 (中华书局2008年版)一书 o84I读书札记 中古后期文学札记 (二题) 的前两卷。徐集旧有几种本子，许氏校笺后出转精，此书一出，旧本皆 可弃置不读。 徐陵的徒诗中有相当一部分是萧梁时代应太子萧纲之令而作 ，也 有同僚间的唱和，当时徐陵正同庾信等文士一起在这位风雅的太子手下 任职。这些诗艺术上相当圆熟，讲究声律和辞藻，宫廷文学气味甚浓， 合于萧纲大力提倡之 “宫体 的规范。 徐陵写风景和美人颇有可观，措辞比较清新，并不那么繁缛，也 并不沉溺于艳情与咏物 (这是宫体诗的两大题材)。试略举数例来看—— 野燎村田黑，江秋岸荻黄。隔城闻上鼓， 洲隐去樯。 — — (新《亭送别应令 寒山微有雪，石路本无尘。竹径朦胧巧，茅斋结构新。 — — 山斋》 低鬟向绮席，举袖拂花黄。烛送窗边影，衫传箧里香。 — — 奉和咏舞》 拭粉 留花称，除钗作小鬟。绮灯停不灭，高扉掩未关。 — — 和王舍入送客未还闺中有望 但是总令人感到作者并没有动什么感情 ，有点应付公事的意味。只有到 了走出东宫，无须应令或应酬的时候，他才写出比较能流露真情的作品。 大同十一年 (545)秋天，同事好友庾信奉命出使东魏 ，徐陵写诗送别道 ： 征途愁转旆，连骑惨停镳。朔气陵疏木，江风送上潮。 青雀离帆远．朱鸢别路遥。惟有当秋月，夜夜上河桥。 — — (秋《 日别庾正员 2014-书 品 第三辑 J085 秋 日肃杀的景象和分手的感伤互相生发 ，不仅情景交融，也多少反映出 在当时南北关系不正常的情况下，出境的使节总是同某种危险联系在一 起。全诗不用一个典故。只有最后的 “河桥”容易令人想起旧题李陵与 苏武诗中的 “携手上河梁，游子暮何之”，暗含一点生离死别的不良预感。 当然这一次庾信是安全回来了，但后来他终于以敌国使节的身份被扣在 北方，至死未能再回故国。 到徐陵去世 (至德元年，583)那年的春天，他在另一首送别诗 别 毛永嘉》中更直截了当地写到此次生离实为死别 ： 愿子砺清规，归来振羽仪。嗟余今老病，此别恐长离。 白马君来哭，黄泉我讵知。徒劳脱宝剑，空挂陇头枝。 毛永嘉就是毛喜 (516～587)，年纪略小于徐陵，身体尚好 ，其时被外 放为永嘉内史 ；徐陵则衰病已甚，不免想到死亡正在逼近。他其实把生 死看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