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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采声（六） 段 爱 民 ●青山听雨 ●色难 ●点面问题再而三 ●长子农民种音乐 ●与乡镇书记通信（二） 青山听雨 “青山听雨”四个字，刻在市农业局楼前大石头上五年了。五年的风雨，对刻字巨石而言，虽非簇新如初，却也谈不上历经沧桑。五十年呢?五百年后总该如孙大圣再度驰骋于天下，成为一块圣石了吧。 现在往回想，五年前这一巨石坐落于楼前，将这意味深长的四个大字刻于其上，那终身难遇的独特历史背景和当时的特别考虑，依然历历在目。由此使人想到，就这个世界而言，只有人类是要对它负责任的，也只有人类是对它破坏最严重的。如何以远见卓识和负责精神管好世事，如何交接好手中的接力棒，就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得清楚了。不过，往简单里说，“青山听雨”四字也许足以涵盖一切。极而言之，将这上书“青山听雨”天地之魂的巨石称为圣石，似乎也是可以的，甚或是自然而然的吧。 五年前立石刻字的历史背景，稍有阅历的当地人，无不知晓，未须多言;其特别考虑，则是我的自作主张。我曾多次想过，做人做事，大概总以顺潮流较为方便，同时也难免逆一点潮流。在立石刻字这件不大不小的事情上，我则采取了既顺又逆的方针。这便是既顺着当时的要求，上山寻到运回这一全市最大最美的亿万年火山岩石，却又逆着纷纷请领导题词题字的大流，发则古之幽情以至神想神思，从王羲之那里集下“青山听雨”四字; 并依着成双成对的惯性思维，又于黄庭坚的书法中集出“绿野闻香”四个字刻在另一块像老龟模样的大石头上。这两句话八个字，除了内容对应，就书法而言，王右军、黄山谷，还有此外的颜鲁公、张长史、苏东坡，都是我特别崇拜的古代书法家。而就神魂而言，则是将圣手神书的骨之魂和神之精摄来铸于巨石。这诸多大家圣手恐怕无一想到，千年之后的我，会借他们的圣气灵光，赋大石头以圣魂。五百年必有王者兴。集万年神魂，千年的性灵，赋一石以圣，也应该是一件盛事吧。 至于如何想到“青山听雨”这四个字，则也是有一点现实与历史的缘由相结合的结果。当时的现实是，要体现深入基层、深入群众、深入人心的“三深”精神。我却由此想到一次下乡，在一处山崖下受阻，笼罩在细雨朦胧、满目新绿中，静听琵琶似的雨声，夹带听到老乡议论。好像一个说的是春雨喜上心，大概与苏大学士《喜雨亭赋》的心声相同;另一个应的是青山无限情，也许与欧阳太守《醉翁亭记》的醉意相近。或者老乡的雨崖抒情并不如此诗意情思，只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传到我这个听雨者心中，便酿出如许诗情画意。同样因有心然后有为，才将这“诗情画意”连同“圣手神书”一并请上巨石。也许还因为灵石的感应吧，从未作过春联的我，当年新春佳节，竟拟出一副对联: “青山听语，语论民生国计;绿野闻香，香润村馨人康。“我也并非毫无自知之明，明知从未留意格律，不识平仄，献丑是难免的，竟受自以为表意或许还算贴切的驱使，加之当时对练习书法尚有几分热度，便自书成联，堂堂皇皇贴于门庭左右。现在深思，自然是神，人也是神。神者，伸也。这便是我由“三深”引发来的“余绪”，延伸出来的“壮举”。 关于历史缘由，则是由此连带想到东林书院的楹联: “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 ”。还有郑板桥的诗:“衙斋卧听萧萧雨，疑是民间疾苦声。些小吾曹州县吏，一枝一叶总关情。” 大哉东林党，大哉清官怪杰郑板桥!史为事之魂，清为史之魂。清者，清浊分明，清气上升入史，浊气下沉而为垃圾；水清山秀，山为水骨，骨之不存，水何以依。铁骨铮铮的他们既已纷纷走来，落脚寄魂于“青山听雨”巨石，此石无缘补天也便罢了，还不该有点圣洁灵光吗? 不过，上面所述，毕竟是过眼往事了。五百年后巨石或至入圣显迹吧。落到愚陋如我而言，仅是忽略不计的人，经历了一点忽略不计的事，暂时作为巨石圣兄的管帐先生，便时时将这近似古旧先生流水账一样的东西留意于心而已。 今年以来，下乡上山较多，山中听雨的兴趣也越来越浓厚起来。在那桃花盛开的时候，我冒着桃花雨去察看吴家庄水库坝址。当撑着天堂伞望坝址的时候，山崖下传来议论:自古下游不管上游水，听说河北人大代表反对，水库就开不成工了，这真是《狼和小羊》的逻辑。在雨声夹带着议论的迷茫中，我回到车上。车外雨声蓬蓬，桃花依旧笑春风，迎春雨;车内议论纷纷，不平之声不绝于耳。听着雨声和议论，我默然无语。我从小受的教育是“少说不吃亏”，好像比陶渊明所谓“靖恭而言鲜”更实惠;现在对孩子的要求是“多说长见识”，而对“冲默而有远量”也并不排斥。是耶非耶，或益或损，只有听凭春雨评说，青山作证，我的所谓作为，也仅“青山听雨”而已。雨沙沙地下着，面对葱茏迷人的青山，我沉醉其中。在沉醉中看到司马迁，看到班固，看到陈寿，看到房玄龄 ，看到魏征，看到欧阳修。他们不也是“圣之时者也”的管帐先生吗? 忽一日，从青山下到雨棚。在日光温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