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沈家本的“德治”理念研究.pdfVIP

论沈家本的“德治”理念 张雪樵+ 沈家本是一位法学大家，也是我国法制现代化的奠基者，一生精 研律书，学贯中西，中国法制史上鲜有能与匹敌者。他殚精竭虑，身 体力行，献身于修律，“中华法学在他手里承前启后，并且又是媒介东 西方几大法学成为眷属的一个冰人”。但沈家本处于近代中国民族矛 盾，阶级矛盾极为尖锐的风雨之秋，身为封建王朝的一介臣子，既不 雷同于主张“缘法而治”的管子、商鞅，又不一味效仿高举民主法治 大旗的孟德斯鸠与卢梭，在中国源远流长的“德治”理念当然地构造 了他丰富的法律思想，浸透了他据以高名垂后的修律实践。 一、沈家本“德治理念探源 通观沈家本的理论和实践，他的法律思想的来源主要是中国儒家 学说中的仁政理论，其次是西学东渐后传人中国的西方政治学理论， 包括西方资产阶级人道主义，究其“德治”理念的源流，亦不外乎于 此。 中国是～个有着千年专制主义传统的国度，政治传统和法律文化 一向崇尚权力至上，以儒家思想作为基本指导思想，倡导“修身齐家 治国平天下”的社会道德模式和社会政治目标，推崇礼治、德治而轻 视法治。孔子认为，“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礼， 齐之以礼，有耻且格”，①法(刑)只能从属于“仁”，是一种治国工 具。孔子、孟子以降，历代儒学思想家、政治家都主张施政要以道德 ·湖州市人民检察院副检察长。 ①论语·为政)。 369 教化为主，以刑法为辅。《唐律疏议》首篇开言明义：“德礼为政教之 本，刑罚为政教之用”。宋儒朱熹则一语中的“教之不从，刑以督之， 惩一人而天下知所劝戒。所谓辟以止辟，虽日杀之，而仁爱之实已行 乎其中。”(《朱子语类·卷87》)因此，“德治”是儒家的法律思想中不 可缺少的逻辑构成，它根植于中国传统社会的政治经济特性，并深刻 地影响着中国传统政治法律制度的形成和发展。 沈家本生于诗书世家，饱读经史，深受儒家思想熏陶，他说：“夫 吾国旧学，自成体系，精微之处，仁至义尽，新学要存，已包涵在 内。①而他推崇的旧学精髓就是儒学所倡导的“仁政”学说。他在《删 除律例内重法折》中明确提出，“臣等窃维治国之道以仁政为先，自来 议刑者，亦莫不谓‘裁之以义，而推之以仁”’。这种语言正是沈家本 儒学德治理念的本色体现。 然而，沈家本的仁政理论的实质与中国古代思想家心目中的仁政 含义已相去甚远，沈家本的德治理念并非简单等同于孔孟的“为政以 德”。因为中国近代法律思想史上掀起的惊心动魄、波澜壮阔的思想大 变革，把资产阶级法律思想融入了沈家本的“德治”理念。 鸦片战争后，西方列强对中国的蚕食，促使各阶层爱国人士不断 觉醒，纷纷学习西方政治理论，呼吁改革变法。同样，沈家本在惊叹 西方国家政治法律文明的同时，也在深思改革中国法制。他说：“近世 纪欧州学者孟德斯鸠之伦，发明法理，立说著书，风行于世……流风 所波，渐及东海……，独吾国，寂然无闻”②，而大力提倡“有志之士 当探究治道之原”，“考察各国制度，观其会通，庶几采撷精华，稍有 补于当世”③。他发现西学的精神在于强调保障人权，将自由同法治相 结合，所谓“泰西之学，以保护治安”为宗旨，人人有自由之便利， 仍人人不得稍越法律之范围”。法律体现民主精神，保护人民权利，这 一沈家本从西方法律文明中得到的启示，深刻地影响了他原本根深蒂 固的仁政思想、德治理念，使其法律思想逐渐发生了质的变化。 ① [清]沈家本：《沈寄粒先生遗书》，中国书店1990年版，第875页。 ② [清]沈家本：《寄籀文存》卷六“法学会杂志序”，《历代刑法考》，中华书局1985 年版，第2244页。 ③[清]沈家本：《沈寄粒先生遗书》，中国书店1990年版，第867页。 370 不过，作为一名修律大臣，沈家本绝不背离其对清朝庭的忠诚。 清庭上谕明白宣示的“参考各国成法，体察中国礼教民情”，“凡我旧 律义关伦常诸条，不可率行变革，庶以维天理民彝于不变”①的立法宗 旨，以及礼教派大臣的竭力阻挠，注定了沈家本“德治”理念的中学 为体，西学为用，儒家仁政与西方人权主义之间的“会通中西”根本 不是他所写的“我法之不善者当去之，当去不去，是之为悖；彼法之 善者当取之，当取不取，是之为愚”②那般潇洒。因此，探究沈家本的 “德治”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