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过四座山去买啤酒.docVIP

翻过四座山去买啤酒 　　所有的人都认为切特里拿着我让他买啤酒的钱跑了，可在他失踪第三天的深夜，这个尼泊尔少年突然出现在我的门前，浑身泥浆，哭着拿出一把玻璃碎片和零钱。原来，为了买够10瓶啤酒，切特里翻了四座山…… 　　 　　那年夏天，为了摄影，我在喜马拉雅山、尼泊尔一个叫多拉卡的村庄待了十多天。在这个家家户户散布在海拔1500米斜坡上的村庄，水、电、煤气之类所谓现代的生命线还没有延伸到这里。 　　村子有4500多口人，却没有一条能与别处往来的车道，只能步行的山路也总被山涧急流截成一段一段。由于手推车都不能用，村民只能在体力允许的范围内背着东西行走。每当我惊奇于草垛何以移动时，定睛一看，才发现成堆的玉米秸下是孩子瘦弱的身躯。 　　以前在日本，到山林砍柴是禁止用马车的，因为人们相信背多少砍多少就能得到天神的原谅。如今，在这个尼泊尔村庄，正因为没有车道，人们依然过着被“天神原谅”的生活。可他们并不因此感到宽慰，恰恰，村民们完全知道这种生活无法和其他地方相比。因此，他们以一种苦楚的心情，过着游客看来世外桃源般的日子。 　　何况，作为外人的我们，更是深感运输的不便。从汽车终点站到村庄，我们雇了15个人来搬运器材和食品，多余的东西不得不扔掉。首先放弃的就是啤酒，如果想过酒瘾，就带点威士忌。所以，我们4人带了6瓶威士忌，估计能对付10天。 　　然而，威士忌和啤酒的作用完全不同。当汗淋淋地结束一天的拍摄，面对流淌着的清冽的小河时，我情不自禁地感叹：“啊，如果把啤酒在河中镇一下的话，该有多爽。”这时，村里的一个少年切特里转身问翻译：“那人在说什么？”当翻译转告给他我的愿望时，这个孩子两眼闪着光，冲我说：“要啤酒的话，我可以买来。” 　　“......去什么地方买？”“恰里科特。”恰里科特正是我们下车丢弃啤酒的那个山岭，即使是大人也要走一个半小时。“是不是太远了？”“没问题。天黑之前回来。”他劲头十足。于是，我把装着钱的小帆布包交给他，说：“那么，辛苦你了，可以的话，请买4瓶。” 　　切特里兴高采烈地跑了出去，到8点左右背了5瓶啤酒回来。大家兴奋地鼓掌庆祝。 　　第二天午后，切特里又跑到摄影现场看热闹，看见我问道：“今天不要啤酒吗？”“要，当然要，只是你太辛苦了。”“没问题。今天星期六，明天也休息，我给你买许多星牌啤酒。”我一高兴，就给了他一个比昨天更大的帆布包和能买一打啤酒以上的钱。切特里更起劲了，蹦蹦跳跳地跑了。 　　然而，这天晚上，切特里没有回来。我向村民打听他会不会出事了，他们异口同声地说：“如果给了他那么多钱，肯定是跑了。有那么一笔钱，就是到首都加德满都也没问题。” 　　15岁的切特里的家离这个村子还隔着一座山，平时为了上学寄宿在多拉卡。他的土屋里放着一张床，床上只有一张席子。他每天吃着自己做的咖喱饭发奋学习。咖喱是他把两种香料和辣椒放在一起夹在石头里磨了以后和蔬菜一起煮出来的。由于土屋很暗，白天也要点油灯。 　　第二天，切特里还是没回来。第三天，已经是星期一，仍然没回来。我到学校向老师说明情况，道歉并商量对策，可老师却连连说：“不必担心，不会出事的。拿了那么一笔钱，大概是跑了吧。” 　　我后悔不已，稀里糊涂地把一笔“巨款”交给他，误了那么好的孩子的一生。然而，我宁愿硬着心肠相信是发生了某种事故。 　　就这样坐立不安地过了三天。这天深夜，突然有人猛敲我的门。唉呀，打开门一看，切特里站在外面。他浑身泥浆，衣服皱皱巴巴的。切特里说由于恰里科特只有4瓶啤酒，就爬了四座山到另一个山岭，这才买够10瓶，可是路上跌倒打碎了3瓶，说到这儿，切特里哭着拿出所有玻璃碎片给我看，并拿出了找回的钱。 　　我抱住他的肩膀哭了。很久以来，我不曾那样哭过，也不曾那样深刻全面地反省过。 　　聂勇摘自《大众生活报》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