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访小梧桐山.docVIP

夜访小梧桐山 　　吃过晚饭，才决定去小梧桐山访友。 　　车子从深圳市区一路向东飞驰，好在去小梧桐山的路好走，人少，并且路况很好。 　　盘山路的一面是深圳的地界，另一边就是香港，都用铁丝网层层遮挡，密不透风，差不多连只鸟也难以逾越，人想偷偷跑到香港更不可能。 　　路两边都是满眼的绿，绿得浓郁茂盛，绵延不绝。有巨大的水库，水波微漾，清澈澄明。 　　到了小梧桐山，天色已近黄昏，太阳在西边的山顶摇摇欲坠，只剩下小半个脸，山上的房子，树林，自在行走的人们，窗台上假寐的猫，都镀上了 　　层淡淡的金色。 　　有两家背包客钟情的小店，店里有大背囊、水囊、登山服、登山鞋子、手电，还有卡式气炉。不是假日，也不是周末，店主很寂寞地发呆，神情索然。 　　继续往前，进入了一片山中的生活区。 　　一条主街道，不太宽，但也不太窄，可以并行两辆大车。路两边都是浓密的梧桐树，枝叶繁盛，遮盖了天空。路边，有一个绿色邮筒，让你想起它和外部世界的联系。 　　街道两旁，是从山顶流下来的溪水，淙淙地向山下流淌。 　　有楼房，但都不是很高，以四五层居多，一栋连着一栋，从外面看起来，阳台不是很大。 　　一楼的住户，用木篱笆围了大院子。院子里，布置成一个小小的画廊。暮色里，踮着脚在木篱笆前张望，依稀看到是我喜欢的画。主人看到了，邀我进去。他举着一个自制的灯，向我介绍那些画，我看到在一片茂盛的竹林中，有人游玩，有人读书，散淡的样子，飘逸的神情，有点竹林七贤的出世味道。 　　也有两层的小楼，木质的栏杆。木栏杆旁，有一个年轻的男子悠然地运动，伸着胳膊，像做扩胸运动。身后的门和窗，装饰得有点梦幻的味道，猜想他也许是个诗人。 　　再往前，遇到了等待的朋友。月光下，他穿着袈裟，光着头，步态舒缓，语言清淡。他的房间很小，在五楼，一问，有厨房、卫生间、阳台。房子里简洁，有很多书，有字画。他眼光睿智，却并不咄咄逼人，温和地看着你，耐心地倾听，说话的时候，仍然掩不住京腔。 　　他年纪要比我小，在深圳已经呆了很多年，和家人失去了联系。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离开北京，经历了什么变故，也不知道他靠什么生存。我知道他考了律师资格，也约略听说他的出身也不是普通人家。 　　我在阳台上看星星，天很澄澈，星很亮，在屋顶。 　　我说，这里的星星真好! 　　他说，那我们去山顶看星星吧。 　　我们沿着清浅的溪逆流而上，寂静的夜里没有人声，山泉叮咚的声音格外明亮。月光下的树影清幽，高大粗壮的树，浓的影儿如墨，巨大而明显，像大师的写意，在夜里混沌一片。小细草淡的影儿，像洒落宣纸的一滴清水，散开来浅浅的痕迹。深深浅浅的影子里，是蔓延而生的青苔。偶尔飞起的夜鸟，划过一道淡痕，细若游丝，迅速地像薄烟一样消散。 　　古老的香樟树，散发着清雅的味道。我拾了一片叶子夹在书中。 　　蛙有节奏地鸣叫，不知名的虫子悠扬地长鸣，无数的蛐蛐合唱……夜就是这样的热闹。偶尔穿行的小动物，路过你的脚边，也不觉害怕。 　　山路上的芦苇，比人还高出很多，密密地挨挨挤挤，在夜风中摇曳。 　　山泉在岩石间蜿蜒流动，汇成了水池，在山顶。月色中，有人自在地游泳，裸泳。 　　仰头，夜空无声无息地笼罩了整座山，静谧超然，广阔深远。月悬于空中，清寂冷然。星星就像天幕中散落的宝石，散发着迷人的光晕，内敛，不张扬不夺目，像清醒自知的哲人，沉思默想。人居于山顶，却顿感渺小不可知。心，澄澈通透起来，没有杂念，远离俗世。 　　紧挨着，就是大梧桐山。香港的夜景在不远处闪烁。 　　山下，是无边无际的大海，一片黑暗，迷茫不可知。只听到海浪击打岩石的欢快节奏。 　　我说，可以清晰地听到心跳。 　　他说，在这里，和自己的心距离最近。也许有一天你会在这里写小说。 　　下山的路上，采了芦苇。 　　我离开小梧桐山的时候，已近子夜。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