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震經籍訓釋的特色.pdfVIP

2009 11月 頁 183~194 高雄師範大學經學研究所 戴震經籍訓釋的特色 * 郭全芝 內容提要 本文旨在探究戴震訓詁實踐中的特色，並探討其原因。戴震注意選擇儒家經典及相關文 獻作為注釋物件，但並不將她們同等看待，而是區分其經典性和特殊性。對詩、賦、文等不 同體式的物件，戴震還注意選擇不同的注釋方式。戴震主張解經應與解字結合起來，以字考 經，以經考字，反對經典注釋中的緣辭生訓而「於字之偏旁不能明」，及說字者「就字傅會而 不可通於經」的現象。對於注釋風格，戴震則更重視精審，不務淹博，既反對「掊擊前人以 自表襮」，也不同意「依傍昔儒以附驥尾」。戴震的訓詁實踐鮮明地貫穿了以義理為旨歸，以 考據訓詁為手段的經學理念，在具體訓釋方面也有鮮明的特色，富於創見新得。 關鍵字：訓詁實踐 經籍體式 說字解經 博與精 * 安徽淮北煤炭師範學院中文系教授 183 184 經學研究集刊第七期 在乾嘉時期的經學家中，戴震是一個很有思想的學者。他的經學研究因此體現出與眾不 同的特色。戴震提出了以義理為旨歸，以訓詁考據為手段的經學研究主張。對此，他的學生 段玉裁為之作《年譜》，就已經加以強調，近代大家如梁啟超、錢穆也一再予以認同 ，因此 戴震的這些理論主張，早已為學界所熟知。但是從戴震對於經籍的訓釋實踐來看，還有不少 特點值得研究、總結。筆者就此做了一些探尋性工作，下文試拈出幾點談談自己的看法。 一、注重解釋物件的經典性和特殊性 西方闡釋學在傳統上有注重選擇物件而不是對所有文本都敞開解釋的胸懷，中國的情況 也與此類似。學者自漢代以來就開始的大規模的注釋古籍活動，多偏重於對儒家經典進行闡 釋。第一部訓詁學專著《爾雅》就是以這些經典為解釋物件。所以章太炎說：「《爾雅》乃運 1 用文字之學，其功用在解釋經典。經典所無之字，《爾雅》自亦不具。」 《爾雅》之後，訓詁 學家多遵此傳統以注釋儒家經典為己任。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清代。戴震的訓釋工作也體現 出這種特點，以解釋儒家經典為主要內容，諸如《尚書》、《詩經》、《孟子》、《周禮》中的《考 工記》、《禮記》中的《中庸》和《深衣》等都被其視作重要物件而加以解釋。 訓詁學家以儒家經典為解釋物件，其原因很簡單：傳統訓詁學本來就附屬于經學。因此 作為經學家，戴震以儒家經典作為解釋物件，也是很自然的一種選擇。 但是，戴震的訓釋物件並不僅僅是儒家經典。 戴震的解釋範圍是寬廣的，儒家經典之外，《楚辭》，《水經》及其《注》，《方言》，還有 《九章算學》等都進入其視野，所涉及的學科門類也較多，文學的，地理學的，方言學的， 算學的，總之，似乎超越了經學的範圍。 然而，這些文獻，在戴震看來都是與經籍相關的，所謂不同的學科也大都關聯著經學， 而研究的終極目的則指向義理。這一點值得注意。因為戴震之後，樸學家往往為學術而學術， 逐漸脫離經學走向純粹的考證訓詁一途。他們選擇的訓釋物件可以不是經籍，而他們解釋的 目的也可以與義理無關。戴震的學生及後學如段玉裁、王念孫、王引之等人都有這種趨向， 與戴震差異明顯。 戴震之所以注釋《楚辭》部分作品，是因為對屈原作品的特殊認識。屈原之作儘管不在 儒家經典之列，甚至於作者屈原是否屬於儒者也無人明確判明，對屈作內容的解說在歷史上 因無聖人而缺乏大儒的「指導」，歧義也很多，但是戴震接受了先賢的看法，將屈作認定為「經 2 之亞」：「私以謂其心至純，其學至純，其立言指要歸於至純。二十五篇之書，蓋經之亞。」於 是屈作成為戴震的注釋物件，《屈原賦注》由是產生。戴震之只注屈原作品，而不注釋整部《楚 1 章太炎：《小學略說》，見《國學講演錄》（華東師範大學出版社， 1995 年），頁3 。 2 ［清］戴震：《屈原賦注自序》，《戴震全書》（黃山書社 1994 年）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