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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评胡适与学衡派关于语言论争 　　内容提要 胡适提倡白话文和白话文学,主张废除文言,但总体上来看,其观点存在着一定的偏差,论据和论述过程也有值得商榷之处,新文学派急功近利的行为一定程度上导致了新文学的直白化和艺术性欠缺。“学衡派”在极力反对白话文的基调下,也有对白话文较为合理的认识。他们并非完全排斥白话,而是反对以白话文代替文言文,主张语言的渐进并在新的历史条件下对文言进行现代化的改造。“学衡派”对新文学阵营相关论点的反驳和论争,使得新文学在发生期对于白话文和文言文的认识趋于合理化,客观上对新文学发展起到了纠偏的作用。 　　?ス丶?词 胡适 学衡派 语言 白话 文言 　　?プ髡咧炖?民,文学博士,浙江师范大学省高校人文社科重点研究基地助理研究员。(金华 321004) 　　 　　由于对待白话文和文言文的态度不同,以胡适为代表的新文学派与“学衡派”在文学主张上呈现出不一致的地方,而这种不一致和论争在很多时候是围绕着语言问题展开的。过去,学术界对于胡适的语言观多持肯定的态度,而对“学衡派”的语言观却一直存在着争议。新文学阵营与“学衡派”展开论战的过程中,双方都或多或少地有些意气用事,如罗家伦针对胡先?X的观点进行批驳时用了“此段泛无可驳”①、“一班脑筋不清楚的人听了颇为点首”②这样的词句,甚至指责胡先?X“乃以修词学和作文学来骄人”③。“学衡派”对新文学阵营的批判同样也显示出态度的偏激,如梅光迪在《评提倡新文化者》中就攻击新文学运动者如“娼妓以贞操也”④,这显然已经超出了学术论争的范围。但撇开这些言词上的主观态度,拨开历史的迷雾,站在今天的立场上反观当年的那场论争,我们发现,胡适与“学衡派”对于语言的观点都有合理的地方,也都存在着认识上的误区。本文将围绕白话与文言,重新审视胡适与“学衡派”的语言主张,从而试图探讨胡适与“学衡派”文学观差异的深层语言学基础。 　　 　　一 　　 　　?ビ镅允侵泄?文学从古代向现代转型过程中不可回避的重要问题,就中国新文学的发生来说,新文学向旧文学宣战的突破口也正是语言问题。胡适在一系列文章中旗帜鲜明地亮出了白话文学的旗帜,而其建构新文学的重要支撑就是语言。如《文学改良刍议》将矛头对准了旧文学的语言,论述中所列问题也大多指向了文学的语言。胡适认为白话文学是中国文学的正宗,这为新文学运动奠定了基调。后来胡适又发表了《建设的文学革命论》等一系列文章进一步探讨中国文学的语言问题。作为新文学的倡导者和开路先锋,胡适择取语言问题为切入点和核心来为新文学建设鸣锣开道,不可不谓是相当高明的意图和策略。但是,仔细审读这一系列文章,可以发现,在鲜明的语言主张和立场之下,胡适关于白话文的具体论述却存在诸多值得商榷和质疑之处。以今天的眼光来看,“学衡派”关于白话文的许多主张恰好对胡适的论述构成必要的补充,形成“五四”学人对于白话文相对完整的认识。 　　?ズ?适在《文学改良刍议》中提出的改良文学之“八事”主张:“须言之有物”、“不摹仿古人”、“须讲求文法”、“不作无病之呻吟”、“务去滥调套语”、“不用典”、“不讲对仗”、“不避俗字俗语”。从整体上看,“八事”中的前七条都是针对文法的,只有最后一条“不避俗字俗语”与白话文的倡导紧密相关。而就白话文的倡导,胡适的主要理由有:(1)白话“浅近达意”。胡适认为在佛教书籍输入之后,正是由于文言不足以达意,译者才以浅近之文进行翻译,而当时其体已近白话。此后白话进入韵文,唐宋白话之诗词都是例证。而到了元代,通俗行远之文学流传,当是时,白话几乎成为文学的语言⑤。(2)从历史发展趋势来看,语言是进化的,白话文取代文言文,是语言进化的必然。“今日欧洲诸国之文学,在当日皆为俚语。迨诸文豪兴,始以‘活文学’代拉丁之死文学;有活文学而后有言文合一之国语也。”⑥胡适将欧洲的拉丁文视为文言,而将拉丁文之后的各国语言视为白话,他认为拉丁文被取代是语言进化的结果。正是在基于这一参照,胡适指出:“以今世历史进化的眼光观之,则白话文学为中国文学之正宗,又为将来文学必用之利器。”⑦胡适以遍览古今、融通中西的方式,对白话文为文学的正宗提供了有力的支撑。但是问题在于,首先,浅近达意并非为白话文之专利,文言同样有此传达效果。其次,语言未必是进化的,进化论在语言学上缺乏充分的根据,因为语言具有历史性,从根本上是一种约定俗成。 　　?ネ?时,关于白话理论问题本身,胡适的观点也有矛盾之处。第一,他一面认为中国的白话已经有了一千多年的历史,一面却又主张以白话文学促成国语。问题在于,既然白话文学存在了一千多年,何以还要促成?实际上,胡适主张的白话是“新”白话与佛教文学、元曲等不是一回事,因为古代白话是地方方言,不具备全民性;而他主张的白话则是一种欧化的白话,是一种具有全民性的白话。就这一点来说,胡适“并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