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农村医疗现代化进程中的传统力量-北京大学.PDF

中国农村医疗现代化进程中的传统力量 学科专论 49 中国农村医疗现代化进程中的传统力量 ——一项关于中国东北农村卫生室的个案研究 a 庞亮 （北京大学社会学系 11 级硕士研究生 巴黎笛卡尔大学人文与社会科学学院 2014 级博士 研究生） 【内容提要】 中国农村卫生室工作常呈现出矛盾样态：村医认为自己“吃力不讨好”，而在 他人眼中，村医却“获利不菲”。本文试图解释这一矛盾现象，并勾画出更为完整的卫生室 工作场景。本文中心论点为：困难与收益并存于卫生室工作之中，中国传统力量在农村医疗 现代化过程中仍发挥巨大作用，矛盾正存在于传统与现代的张力之中。作者指出，在现代化 过程中，这种传统因素应得到充分考虑。 【关键词】 农村卫生室、“过程-事件”分析方法、拓展个案法、场域、惯习、传统、现代 天地之间村医最累，东奔西跑不言疲惫。 没有假期不知天黑，貌似潇洒其实乏味。 点头哈腰就差下跪，日不能息夜不能寐。 不敢奢望社会地位，全靠傻傻自我陶醉。 这是我在我国东北地区东梁市高家村调研时收集的一首叫做《村医》的打油诗，为该村 一位在卫生室工作了40多年的老村医所作。b 他告诉我，这首打油诗“是咱干村医这行的共 同心声”。此诗浅显易懂，直接反应了村医这一职业“吃力不讨好”、农村卫生室面临生存 与发展上的困难。c 然而，村医工作真的如此“吃力不讨好”吗？——从人们最朴素的逻辑来看，如果村医 工作仅仅意味着“一把辛酸泪”的话，那么便没人会去从事这一行业，卫生室也很难存在—— 卫生室的成立是私人选择的结果，国家政权没有运用正式权力强迫建立卫生室。但这样的假 a　本文的写作受益于浙江大学社会系揭爱花老师、赖金良老师的悉心指正，也得益于冯钢老师、王小章老师 以及北京 大学社会系孙飞宇老师平日的教诲；北京大学社会系的张文杰同学为本文的修改提出了宝贵意见；两位匿名评审也提供了 恳切建议，在此一并表示感谢。当然，文责自负。 b　感谢受访者以及其他所有为本研究提供帮助的调研地居民。为保护其隐私，本文所有地名与人名均采用化名的形式。 c　由于卫生室往往为村医私人所有，即所有者与工作人员常为同一人（详见本文下一节内容），因此村医所面临的困难 在一定程度上可被视为卫生室所面临的挑战与困难。 50 北京大学研究生学志 2014年冬季刊 设明显与事实不符： 首先，卫生室的数量并不少，这意味着实际上很多村民选择从事这一行当。例如，在高 家村中便有2家卫生室；高家村所在的茂园镇共有六十余家卫生室。 其次，到卫生室就诊的患者络绎不绝；此外村医还经常有出诊的任务。这意味着卫生室 履行着一定的社会正功能，这是其存在的基础。 最后，做村医未必“不讨好”。一位村民告诉我：“别听他们（村医）老叫苦连天，实 际上有的是钱，就是不往外说。看看家里那小儿媳妇长得多漂亮，没钱哪能娶来这么漂亮的！ 没钱还能买辆丰田轿子！”这些描述的确与我的观察基本一致。换言之，村医事实上可以享 有很高的经济地位，以致人们将村医在卫生室的收益延伸至其他领域，去解释非经济领域的 所得（如在婚姻中，能够找到条件较好的女性）。更为有趣的是，这些收益并非全部公开的， 有些是“不能往外说的”。这暗示着卫生室工作中存在着一些“隐秘”需待挖掘。 由此可以看出，上面的打油诗并没有完全道出卫生室的实情；而我们又不能断然否定诗 中的言辞。只能说，此诗很可能道出了部分的实情。因此，本文希望通过实地调研，结合相 关理论，完成以下任务： 1.揭示农村卫生室工作的更为完整的图景； 2.探索卫生室工作的隐秘逻辑与运作机制。 一、背景：村卫生室与医疗保障制度 村卫生室为我国农村医疗卫生服务体系“三级结构”中最基础的一环，它直接服务于广 大农民。“三级结构”包括县级医院、乡（镇）卫生院、以及村卫生室，其等级依次降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