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楠记――臂弯掬不住寂寞流年_000002.docVIP

狐楠记――臂弯掬不住寂寞流年_000002 　　柒 　　 　　其实当总有行踪鬼祟的人出没西山的时候，狐族的长老们就应该有所警觉了。只是漫长的平和岁月钝化了他们的灵识，所以当那晚围剿的官兵忽然杀出时，许多狐还在洞中吸纳着月光的精华。 　　无数火把照亮了西山幽冥的夜色，呐喊震天，旌旗招展。一些道士手持灵符，摇着铃儿洒水开路。陵西君王全副披挂，在阵脚的战车上呼喝道：“剿平妖孽！一只不留！” 　　我在那一刹那浑身冰冷，――我幼稚的托梦非但没能挽救清迭，反而让我的家族遭到了这样前所未有的惊劫。人类的思想决不是一只三百年的狐可以揣度的，他们有着太多的规则和义理，世界被他们变得复杂。 　　狐妖们是无碍的，他们将真身隐起，元神冷冷的飘在空中，俯瞰着乱作一团的西山。由于各自修行，狐与狐间的情感是平淡且微薄，没有谁愿意为那些弱小的同类拼命，所以像我这样的狐怪只得四下逃窜，以求自保。 　　我沿着陡峭的岩壁奔跑，身后的符咒和呐喊声越来越近。气喘吁吁的藏进一个狭窄的缝隙，我感到晕眩，知觉正在一点点的离开，道士的符咒起了反应。 　　细碎的脚步声临近，我忽然感到一双手从我的肋下穿过，将我从缝隙间托了出来。出于本能，我在那手臂上咬了下去。虽然乏力，却也渗出了几丝鲜血，那人低低的惊呼一声。 　　“玄楚，怎么了？有妖孽的踪迹么？”不远处有人朝这边喊着。我绝望的闭上了眼睛，我的一生就要终结了么？我甚至还未曾拥有过可以拥抱的臂弯。 　　“不妨事，我撞破了手，这边什么都没有。”被我咬的人居然隐瞒了我，难道想单独对付我么？铃声和咒语渐渐远去，夜风的清凉让我舒畅了一些，我努力撑起脑袋，看到盔甲下那双清澈的眼睛，亮过星光。 　　那一瞬，似乎有古老的誓言在我久远的记忆中响起，却怎么也抓不住。 　　“忘恩负义的小东西，还敢咬我？”他将我轻轻放在一旁，捂着伤口抽气。 　　这个有着清澈眼睛的人类，他原来是在救我呀。我绕在他的脚边，开始撕咬他的裤脚。 　　“知道我对你好了？”他俯下身来抚摸我红色的毛发，叹着气说，“不能去疆场杀敌，却要在自己的国度上屠杀这样可爱的生灵，哎……” 　　我锐利而灵巧的牙齿已将他的裤脚撕下整齐的一截，然后又奔到一边，将一味野生的草药嚼碎，平整的敷在上面。 　　他看着我做这一切，惊讶的张大了嘴巴。我冲他抬抬前爪，叫了两声。 　　“小东西，你是在让我包扎么？”他讶异到无以复加。 　　我点头，然后他笑了，夜色顿时暗淡下去。原来人类也能有如此明亮的表情。 　　凄惶的我被这表情照亮，熟悉的感觉愈发强烈，或许是生出亲近了吧。 　　 　　捌 　　 　　斯役，狐族损失惨重，逃生的狐怪寥寥无几。不过狐族不像人类，并不是对生死执著的种族，所以这一切只是被当作命定的劫数。 　　但是惩罚却是免不掉的，长老们的灵识虽然迟了些，但还是查出了我的那次泄露，于是决定让我静修三百年，追思罪过，不许涉足人间。 　　“十二娘，我早就劝你，不要为人类的气味沉迷。这个种族难以捉摸。” 　　“可是楠嬷嬷，我却看到了很好很好的人呢，真的。” 　　我的心里总是飘过清迭的身影，他的今生注定要在寂寞中渡过了吧。当我 　　被判定要面壁三百年的时候，当我注定不能再见到今世的清迭的时候，我才发觉他和寂寞一起，在我心里埋得那么深，已经拔不出了。 　　我究竟是爱上了清迭，还是爱上了寂寞的味道？许多年后，依然没有答案。 　　斜阳照芳草，晴雪映长松，鸟啼花落，雨落云收。山中的岁月总不象人间那样牵扯暧昧，而是疏朗清晰。我白天奔逐在山间，夜晚吐纳修习。光阴如水，流过山野，却没有任何痕迹，只是楠嬷嬷枝条的色彩绿绿黄黄不停变幻，我已记不得我已多少年没有涉足人间。 　　某个深秋的夜晚，楠嬷嬷阔大的淡黄色叶子簌簌下落，残月微微泛红，我的肢体忽然开始舒展，火色的毛发隐去，轮廓变得修长。 　　楠嬷嬷将纷纷下落的树叶聚集，覆上我赤裸的身体，化作一件素雅的鹅黄色长裙。 　　我低头，看到纱袖下一双皓白如玉的腕。我已是五百岁的狐妖，幻化为妙龄女子的模样。而最重要的是，我终于有了可以拥抱的臂弯。 　　如果寂寞依然痴缠着今世的清迭，我就可以拥抱他了。 　　 　　玖 　　 　　流水相忘游鱼，浮云不碍太空，亘古不变的群山间，光阴穿行，匆匆又百年。三百年期满，我于是向狐族的长老辞行。 　　“十二娘，无论你有什么打算，我们都要提醒你，莫要忘了报恩，这是我们狐族最重要的德性。” 　　玄楚，三百年前的那场劫难中，陵西郡王的一名普通部卒。他该是喜欢我的吧，那夜郡王收队的时候，他一步一回头，冲我藏身的地方凝望。人类的一世一劫是那样的短暂，今世的他又会在何方？ 　　我的六灵暗识一次只能寻到一人的来生，而再次施展找寻其他人，要等到十年之后。系在颈中的香囊发出一丝幽幽的寂寞，那是穿越了三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