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代文学与北宋传统.docVIP

金代文学与北宋传统 　　内容提要：金代文学深受北宋的影响，然而影响并非空间上由南宋输入，而是时间上的前后传承。钩稽栽籍可知，宋室南迁后，北宋的遗产，包括文物、书籍、人才和思想，并未全然转移，多数仍然留存北方。金和南宋同样是北宋文明的延续，同源异派，并无根本的差异。因此，金代文学实际上是北宋文学的余脉。 　　关键词：金代文学　北宋的传统　影响研究 　　引言 　　社会批评方法在中国文学研究中，不仅源远流长，而且长盛不衰。在现代学术语境中，西学东渐的诸多理论被广泛译介和运用，其中与中国知人论世传统合拍的理论，如泰纳的文学史观，在早期中国文学史书写中，影响尤为深远。对于统治在女真人手下、疆域限于中国北方的金朝，泰纳的种族、环境、时代三要素说，简直是量身定制的理论。研究者在讨论金代文学的背景和特征时，总要刻意强调少数民族和北方地域文化对于文学的影响，在他们看来，金代是一个异族统治下的落后社会，并且与南方的汉族文明存在相异的特质；在讨论金代最杰出的诗人元好问时，也总要强调他的鲜卑血统和他所经历的亡国之变。 　　这些讨论导出的结论是，金代文学虽然不如对岸的南宋那么繁荣，但至少形成独特的风格，任何忽视或贬低都是不公正的，这个领域应该受到更多的关注。金代文学研究者的自我辩解，并没有改变这个领域的贫瘠现状，事实上，这种辩解也是站不住脚的。从少数民族和北方地域两个要素，到所谓的金代文学的独特风格之间，我们只能看到一些简陋的因果推论，再加上一些缺乏说服力的例证。有关金代文学特性的文学史叙述，几乎完全建立在臆断的基础上，并且抹杀一个基本的事实：金代文学家绝大多数是汉人，他们与南宋文人使用共同的语言、在同一文学传统中写作，他们的祖辈都是北宋的臣民。女真王朝入主中国北方，数量远远少于汉人的女真人迁居华北，这两个因素足以使一个源远流长的文学传统变质吗?答案显然是否定的，当然，变化可能存在，但只会是局部的、微小的。令人难以置信的是，金代文学基于异族和地域而形成特性的观念，就像流言一样广泛传播。 　　强调金代文学的种族和地域特性，也就是强调金代文学相对于中国文学传统的差异，这种观念带来的危险是，金代文学被人为地从文学传统中抽离出来，并与北宋文学之间形成断裂。一般认为，金初的文人是从南宋“借”来的，如宇文虚中、吴激、蔡松年等，直到第二代文人如蔡、党怀英等成长起来，金才有了属于自己朝代的文人；苏轼对金代文学具有深刻的影响，却是从南方传入的。这些看法无异于认为，1127年北宋被女真人灭亡后，北宋文学被完全转移给南宋，像有形资产一样，被装载满车，悉数运往南方，金人只能从南宋那里引入北宋文学作品。这种看法的荒谬性不言而喻，然而，这种看法已经成为我们的常识。 　　笔者以为，在描述金代文学的背景时，与其不切实际地想象种族和地域特性，不如将金代还原回正常朝代更替中的一环，看成是北宋之后的一个朝代，在考察金代与其胜朝北宋的联系中，讨论金代文学所处的语境。金代与北宋的联系，长久以来被严重地曲解，我们只有修补这些断裂，才能更好地理解金代。 　　关于金人如何获得北宋文明的问题，除去1127年金人对汴京的劫掠以外，一种习以为常的看法是，金人需要从南宋那里引入北宋的文明成果，具体方式可以是边境榷场的贸易、民间的非法走私和南宋官方的赠予。研究者在谈论北宋对金的影响时，习惯于使用“流入”、“传入”等词汇，在他们看来，北宋文明在空间上外在于金国。一系列踵事增华的文章，致力于钩沉北宋典籍传人金的种类。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北宋留给金的遗产，也许并不比留给南宋的少。在北宋灭亡后，金和南宋平分北宋的天下，南宋虽然在王室血统上是北宋的沿续，金却占有了北宋的汴京，很难说哪一方占据更多的优势。下面，我们搜讨相关载籍，如实地描述留存于金代的北宋遗产究竟有哪些。 　　汴京的掠夺 　　靖康年间，北宋汴京陷落时，金人从北宋那里不仅劫掠大量府库财物，而且索取大量书籍和人材。旧题宋人丁特起《靖康纪闻》，逐日记录下这场劫掠的内容。这里择要抄录数条： 　　(靖康元年十二月)初四日，金人遣使命检视府库，拘收文籍……二十三日，金人索监书藏经，如苏、黄文及《资治通鉴》之类，指名取索，仍移文开封府，令见钱支出，收买开封府直取书籍铺。 　　(靖康二年正月)二十五日，金人索内夫人优倡及童贯、蔡京、梁师成、王黼家声乐，虽已出宫已从良者，悉要之……又索教坊伶人百工伎艺诸色待诏等……二十七日，金人索郊天仪物法服卤簿冠冕乘舆种种等物，及台省寺监官吏通事舍人内官，数各有差，并取家属，又索犀象宝玉药石彩色帽幞书籍之属……二十八日，金人又索尚乐大晟乐器、太常寺礼物戏仪以迨樽垒笾豆，至于奕綦博戏之具，无不征索，载而往者，不可胜计……三十日，金人索八宝九鼎车辂等，及索将作监官吏尚书省吏人秘书省文籍、国子监印板及阴阳传神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