忏悔录-2 冯国超.pdfVIP

忏悔录 第 八 章 我必须在上一章结束的时候暂停一下。因为我那多桀的命 运，重重的灾难，随着这一章的开始就要出现了。 虽然我不怎样善于处世，但是我也曾经在巴黎最显贵的两 家人家里待过，在那里也免不了结识几个人。特别是，在杜宾 夫人家里，萨克森 哥特邦的储君和他的保傅屯恩男爵让我结 - 识了。在拉·波普利尼埃尔先生家里屯恩男爵的朋友色圭先生 也让我认识了，他由于编印了一部很好的卢梭文集而知名文 坛。因为储君在丰特奈 苏 波瓦有所房子，男爵曾邀色圭先 - - 生和我去那里逗留一两天。我们俩都去了。从范塞纳监狱经过 的时候，我心如刀割，我脸上的表情被男爵注意到了。晚饭 时，储君谈起狄德罗被拘禁的事，男爵就怪那被囚者太不谨 慎，其实他的目的是想引我说话。而我立刻为狄德罗辩护起 来，其态度之激烈倒显得我太不谨慎了。大家也很谅解我因朋 友的不幸而引起的过分的热心，于是话题被岔到别的事情上去 了。当时还有两个德国人在座，他们都是随侍储君的。一个是 储君的私人牧师克鲁卜飞尔先生，富有机智，后来他成了储君 的保傅；另一个叫格里姆，是个年轻人。他是储君临时请的侍 读，等着另找职业，他急需找职业这一点可以从他衣着的寒酸 看出来。就从那天晚上起，克鲁卜飞尔开始和我结识了，不久 我们就成了朋友。我跟格里姆的结识，友谊就不像这样迅速的 ·395 · 忏悔录 发展：他绝没有后来时运亨通时那种目空一切的神气，一直是 躲在大家的后面。第二天午餐时，大家谈起了音乐，他谈得相 当不错。我非常高兴，因为听说他能用钢琴伴奏。饭后，主人 叫拿乐谱来，我们一整天就都在储君的钢琴上演奏。就这样， 我们之间的友谊就开始了。对于我，这份友谊，先是那么甜 蜜，后来又是那么可悲。将来我要大谈特谈这一点的。 我刚回到巴黎，就听说狄德罗已经从城堡里出来了，只要 他不走出范塞纳监狱，他可以在范塞纳监狱的房屋和园子里活 动，还准许他接见朋友。这对我不啻是一个喜讯。我很难过不 能立刻奔去看他。我在杜宾夫人家里羁留了两三天，因为一些 无法摆脱的要事。我急得和等了三四百年一样，之后，我就飞 奔到我的朋友的怀抱中了。那个时刻真是难以形容啊！当时达 朗贝和圣堂的司库和他关在一起。可是我一进门，根本没看到 那个司库，我眼里看到的就只有他一个人，我一声大叫，一个 箭步，就紧紧抱住他，脸贴到了他的面颊上，只有眼泪和呜 咽，什么话也没有了。我快乐和激动得甚至都不能呼吸了。他 挣脱我的臂膊后，第一个动作就是面向那个圣堂的司库说： “先生，你看，我的朋友是怎样爱我。他是我的朋友！”当时我 完全沉浸在激动之中，完全没有想到我会用自己的激情来表扬 自我，但是从那以后，我有时想到这件事，总觉得如果我被关 在监狱里，我能想到的第一个念头绝不会是它。 我发现这座监狱给他留下了可怕的印象，对他刺激很深。 虽然现在这里已经相当舒适，还可以在连围墙都没有的园林里 自由散步，但是他需要有朋友陪伴，才不至于老是陷于愁闷之 中。我相信，我是最能使他得到安慰的人，因为，可以肯定的 是，我是最同情他的苦恼的人。因此，不管事务如何忙碌，我 ·396 · 忏悔录 至多隔一天就去看他一次，或者和他的妻子一同前去，或者一 个人去，跟他一起度过一个下午。 从巴黎到范塞纳堡足有两里约。一七四九年当时的夏天天 气特别热。我不能雇马车，因为我手头并不宽裕，所以我一人 去时就步行，下午两点钟出发，为早点到达，我总是走得很 快。依当地的风尚，路边的树被剪得秃秃的，几乎没有一点荫 凉。我常常又累又热，走不了路，就躺到地上休息一会儿。我 就想了一个办法，随身带一本书，这样我就可以走得慢一点。 有一天，我带了一本《法兰西水星》杂志，边走边读，忽然看 到第戎学院次年征文的一个公告。《科学与艺术的进步是否有 助于敦风化俗》是征文的题目。 一看到这个题目，我登时就感觉自己变成了另一个人。虽 然我还非常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