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女过河-许谋清著.pdf

第 1 页 乡村 女工 女女下 了夜班 ，一个人独 自回家 ……这就是这部生 活故事 的全 部 。 她是独 自回家 ，可就一 点点路 ，没几步就是家 ，全 是乡里乡 亲 的，能 出什么事 呢 ？当然 ，不要把什么都想得那么好 ，可也别 什么都想得那么坏 …… 乡里没有 月娘 的黑漆漆 的时节 ，乡里人入 门会踏死鸡母 的暗 暝 。没规则地安 了几盏灯 ，把夜黑捅 了几个窟 窿 。城 里 的夜是透 明 的 ，让 一排 排 灯 火 裁 成 一 条 条 的 ，夹 着 一 道 道 灯 光 指 示 的街 道 。乡村 的灯是 自家 安 的，与其说是 照路 ，不如说 只照 自家 的 门 口。乡村 的夜黑这几年变得破碎 了，夜黑不 能像过去那样 吞噬整 个村子 ，但准确点儿说 ，应该是破而不碎 。 在一片赤土埔上有 一棵 墨绿色 的老榕树 ，榕树边上盖起 了一 幢 白色 的厂房 ，到半 暝 ，免不 了也是黑洞洞 的，当然 睁开着几 窗 灯火 ，比原本 乡里 “四”字形 的石头 窗户大几倍 ，也亮几倍 ，成 了乡里人暗暝时节新 的路标 。那 日半 暝两 点 ，厂 门开 了，铺 出一 道橙色 的灯光 ，一群 女工瑟瑟缩缩 ，踏着那灯光走到微弱 的星光 中去 了 。那 一 日，那 个 半 暝 时节 ，女工 女 女 下 了夜班 ，走 回家 去 。天天都这样 ，什 么事也没有 发生 。可这 回是她一个人独 自回 家…… 第 2 页 头一 日 第 3 页 四无 人声 ，鸣虫也 乏 了 。乡里黑一块亮一块地 显得 有些斑 驳 ，凝 固的斑驳 。 女女一个人慌慌地往家里走 ，那时节天顶上有一簇灰蒙蒙的 星星正照着她 ，但她一点儿也没觉察 。前边是一扑一扑的黑影 ， 她知道那是一堆堆砖头瓦块 ，一只篮筐 ，一捆柴草 。前边几点贼 亮贼亮 的光 ，逼人 的眼，却又 闪闪烁烁 的，她知道那不过是几块 碎碗片 的反光 。知道 了就没有什么可怕 的了，但她心里还是慌 ， 止不住地心跳 。她 的脚上穿着旅游鞋 ，像猫 的软蹄子似 的，不 出 一点儿声音 ，这 叫她想起她爹扔在碗橱底下 的那双厚笃笃 的大木 屐来 了。穿着那木屐暗时在乡里一走，一路呱呱呱地 响。狗便全 都从狗洞里钻 出来 ，汪汪地 叫。罩里的鸡鸭也翅膀撞着翅膀嘎嘎 咯咯地一 阵骚乱 。于是这家那家 的就有 了些许人声 ，孩子 的梦 呓，大人 的喝唬：猫 叼走 了，猫叼走 了。走到哪达 ，乡里就一片 熙攘 ，给暗时出门的人壮胆 。这节却寂寂 的，只有蟋蟀颤颤的胆 怯 的叫声，都躲到砖石 的缝隙里去 了。女女感到孤单 。不过 ，一 开始还仅仅是失群的孤单。 事后细细地想 ，女女这天夜里下 了夜班从厂子里 出来 ，走过 曲曲弯弯的村巷 ，回到 自己的家里 。这在她 的一生 中， 自然不过 就一瞬间，可这一瞬间却包含 了女女的全部 的欢乐和不幸 ，她久 久的企望和散不去的惆怅。 女女 的脚下是一片赤土埔 ，一片临海 的赤土埔 ，她就 出生在 这片赤土埔上 的一个平平常常 的乡里 。用 闽南话说，这达有着女 第 4 页 女的摇篮血迹 （出生地 ）。从小闻土腥味儿 ，从小闻咸腥味儿 。 这达 的庄稼地稍稍扒开就露 出底 下 的红胶泥 ，乡里人把 它 叫 做地骨 。有些地方 索性就直接露着地骨 ，一大片一大片 的 ，一气 能红 出好 几里地 ，寸草不长 。这达 的天空常常是极蓝极蓝 的，不 带一丝儿云朵 ，久旱不雨 ，乡里人怨恨地说 ，都露天骨 了 。红色 的地骨 ，蓝色 的天骨 ，总是这样地骨冲着天骨 。 这 片土地从 女女一落地 ，就标 出了她 的命运 。天造地 设地把 人劈成两半拉 ，一半打捕 ，一半在户 。早先都说打捕人才 出门征 战 ，似 乎在户人就是大 门不 出二 门不迈 。其 实 ，这不知是 哪辈人 的事儿 了 。乡里人土里刨食 ，打捕 、在户都得在 田土上拖磨 。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