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厚谦和的运璇先生.DOCVIP

寬厚謙和的運璿先生 ■汪彝定 政 府遷台以後，共有三位行政院長出身於財經界，第一位是嚴靜波先生，第二位是俞國華先生，第三位則是孫運璿先生。其中嚴、俞兩位來自金融界，孫先生則是一生從事經濟建設的工程師。這三位我都追隨過，而以在孫先生領導之下工作時間最長。 孫先生待人接物最令人感念之處在他的寬厚謙和。我追隨他九年，很長一段時間，我是他的副手。工作接觸當然很密切。從不曾見他當面說刺痛人的話。作為一位權高望重的領導人物，當然難免有人在他面前說他人是非，這種情形，古今中外皆然。但孫先生從不曾對任何人說令人難堪的話，也從不輕信人言就有所不快。對於一位居高位的人物，這實在是一份極難得的修養。 孫先生的博學多聞也令人欽佩，他所受的教育是電機工程。但他對經濟部所主管的各種事務，從工程到貿易，都有概括的了解。我不能說他在每一方面都是專家，作為一位政治領袖本無必要了解技術性事務。只要知道概括性的原則，足以判斷是非利弊就足夠了。英國的柴契爾夫人是成功的政治人物，也是英國二次戰後治績非常突出的首相之一。但她原來僅是一位家庭主婦而已，所以專才知識對國家領導人物不是必要的。不過，孫先生在許多方面的專才知識頗為廣泛，至少已達到足以判斷一件技術性甚高問題應如何決定的程度。 民國六十三、四年間，我任國際貿易局長，某日，經國先生召見，問我何不在台灣做雜糧的期貨，以消除價格風險。他也提到了若干技術用語；如﹁沖銷﹂之類。我知道要把這麼複雜的問題說清楚不是易事，而且不應該用瑣事令元首增加困擾。便說，期貨正如一切商業交易，不是沒有風險的事。如果真的沒風險，那麼現貨還有什麼人買呢﹖而且，決定買賣期貨要當場立時作決定，過了一小時、半小時，價格就變了。派什麼人去辦這件事才能保證他不致於在買賣價格上作弊﹖經國先生顯然不十分同意我的說法。過了幾天，孫先生找我，談同一問題，我知道定是經國先生徵詢他的意見，便比較清楚的說明此事，主要是說如果廠家自辦，政府當然不用過問，政府去辦時，買進而跌價，如何處理﹖他立即了解，從此政府主持辦雜糧期貨之議，無人再提。 孫先生的善體時勢是另一個令人印象深刻的特點。他處理許多工作都是在沉默中順應時勢平穩地解決問題，使糾紛根本不會發生。所以不少人根本不曾感覺到有問題曾經有發生的可能。曲突徙薪，彌患於未發之先，而一旦處理完畢，他又永不再提到這件事。這是他的政治家的風度。於此我又記起一件事： 民國六十年代初期，梨山濫墾嚴重，泥沙隨雨而下，淤塞德基水庫。台電公司有一報告，指出如此淤塞，水庫壽命將縮短二、三十年。孫先生出身台電，對德基水庫自然有特殊感情。所以他的最初反應是必須及早把濫墾嚴厲禁止，已種的樹要砍掉。經過查核之後，知道濫墾的人分為三批，山胞、退伍老兵和平地上山盜墾的窮苦人民。這三種人都不好處理。若認真砍去他們的樹，必然激成變故。換句話說，將把五、六十年後或將出現的水庫淤塞困擾，提前成為一場難料的暴亂。孫先生了解之後，採取了平淡的做法：把最為害的陡坡加強水土保持，降低泥沙沖刷，不許再過度濫墾，並且開放水果進口以平抑市場，減低濫墾引誘力。這件事在發生之初，是具有很強的爆炸潛力的，經過這樣不著痕跡的淡化處理，一場官民對峙得以避免。 孫先生對工作的勤慎專注，尤足令後輩效法。他不打球、不去禮拜堂、不吸煙，幾乎是不飲酒，生活樸素有如老僧。並且不挑剔食物。所有可用的時間都花在處理公務與相關業務上。在這一方面，他十分勤慎。向立法院的報告，或公開的演講稿，他必再三推敲。民國六十六年，他以經濟部長訪問美國，我隨同前往。晚間有一個華僑領袖餐會還預定發表演說，當晚起餐館時，孫先生和我說，今天累得很。我勸他演說似可從簡，他不答。照常參加餐會，還發表了約半小時至四十分的演說。當夜就發心臟病。照當時的情形，他大可說明旅行勞累，只發表一個簡短的演說節要就可以了。 孫先生久任經濟建設工作，當然與當代工商人物都相熟。但是他與任何工商領袖都只有公誼而無私交。他有極少的一、二位山東同鄉，偶有私人往返，既不密切，那往來之人也不能算是山東幫的領導人物。他不受國內有名的豪商巨富影響，但從不曾談到這些事，只平淡得像是不值得特別談論。事實上這卻是當權人物足以引人詬病之事。 我在台灣服務公職四十多年，今已完全退休，這四十多年中，當代負責經建工作的領袖們幾乎都追隨過。他們每一位都是難得的，各有過人之處的人才，是他們的相繼努力，台灣才有今天的繁榮安定。今天享受富裕安寧生活的一代已不記得前一代人辛勤耕耘的勞苦，誤認為富裕自由是與生俱來，不須奮鬥的固有之物，要求完全不受羈勒的﹁自由﹂和浪費的富裕，卻又不願付出勞苦代價。拾得一些外人牙慧，作為不守紀律，並否定前人努力成果的理由，卻無人想到像今天社會的紊亂、公權力不振、人民缺乏勤奮精神，如何能完成像過去四十年傲視世界的建設成果。孫先生和其他的幾位財經領袖在今天他們親手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