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赵太后的“妇人之仁”说到触龙的“计深远”.docVIP

从赵太后的“妇人之仁”说到触龙的“计深远” 《触龙说赵太后》一文作为表现战国策士卓越的语言 才华的名篇，历代以来一直受到人们的称誉，对其中的两位 主人公——触龙和赵太后，后人的评价也基本上如出一辙 （包括我们的人教版教材和教参）：触龙，赤心为国、能言 善谏、深谋远虑；赵太后，目光短浅、专横顽固、妇人之仁 （当然也有许多人看到了她“知过能改” ，以大局为重的一 面）。 在这几成定论的语境之下，笔者在对此文的研读和揣摩 过程中，竟越读越觉得自己的见解和“成论”迥然有别，其 滋味如鲠在喉，在此愿一吐为快。 让我们先来回顾一下故事发生时的具体情境，赵太后刚 代幼主孝成王执掌国政，虎狼之秦即乘势发兵急攻，赵国君 臣无奈之下向齐求救，齐国却索要太后最宠爱的小儿子长安 君为人质方肯出兵。太后当然不肯，左右群臣即一拥而上， 竭力劝说太后要以国为重忍痛割爱，太后大怒，声言再有劝 说者，“老妇必唾其面”，此事一时顿成僵局…… 读到这里，几乎所有的读者都会不假思索地责怪太后见 识短浅、专横跋扈，没有大局意识，等等。我认为，这种论 调乍一看似乎讲得通，但如果认真分析一下，就不免显得责 人太甚，乃至有悖情理了。以情而论，谁都知道人质的生命 危险是何等之大，太后不肯，正是人情之常，无可指责。指 责她的那些人是因为自己处在旁观者的立场上，当然可以毫 无损失地慷他人之慨了，如果这事放在他们自己身上，看他 们又会如何说，如何做？远的不讲，就以我们生活中的实情 为例，哪个父母在子女被绑匪劫去作人质后不急得哭天抢地、 六神无主，甚至精神崩溃。太后的情形与此相比，于事虽殊， 于情则一，那些“约人以严”的论客有何资格去责备她？ 以理而论，文武左右本是君主资以维护利益和统治的 “爪牙”和“鹰犬”，为主分忧本是他们的分内之责。如今 赵太后的身家性命危在旦夕，群臣不仅不设法竭力御敌，反 将责任一股脑儿推到她一个妇人身上，力劝她将幼子交给齐 国作人质，这种情形用俗话来说不是“抱着别人的孩子下油 锅”么（何况这“别人”还是所谓“钟鸣鼎食，君临天下” 的人主）？ 文章写到这里，笔者不禁想到了一点题外话：记得每次 读到《触》文第一段的时候，我的思绪总不由得想到了元杂 剧名家马致远《汉宫秋》中的内容一一东汉元帝和宠妃王昭 君恩爱缠绵未及一月，匈奴呼韩邪单于即遣使来朝，要求将 昭君娘娘赐为王后，如其不然，就“两家刀兵相见” 。此事 经元帝在早朝时一公布，一班平时惯会“舞蹈扬尘，山呼万 岁”的文武百官立时如“箭穿雁嘴，钩搭鱼鳃” ，再也没了 言语，反而一窝蜂地力劝兀帝割恩断爱， 遣昭君出塞“和番” 作为一国之君的元帝此时也没了主张，只得无可奈何地同意 将自己最心爱的女人“赐”与他人，甚至当在边境分别的最 后时刻，元帝想多留昭君倾诉一会儿，身为老臣的尚书还上 前劝谏：“陛下，别苦死留他，着他去了吧……”这种场面， 这种君臣的表现，以及最后的结局，与《触》中的情形何其 相似乃尔！ 在文章第一段将太后与群臣之间的僵局绘出之后，其他 文武皆一筹莫展，咱们的主人公触龙在风口浪尖的情势下出 场了，他纵横捭阖，娓娓而谈，不过寥寥数语即以四两拨千 斤之势，将太后“说”得心服口服， “恣君之所使之”：事情 的结果当然是皆大欢喜！ 但引起笔者深思的却是触龙说辞中打动太后的核心之 点：“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可是，触龙的建议真的 为长安君考虑到“深远” 了吗？让我们结合事实分析一下长 安君的“深远”到底何在。 首先，一个不争的事实是长安君的切身利益是密切联系 在赵国存在这个基础之上的，如果连赵国都灭亡了，长安君 的“深远”又从何谈起？所以真正要为长安君“计深远” ， 就必须先为“赵之为赵”计深远，即如何修明内政亲贤远佞 富国强兵，以御虎狼之秦，舍此，谈长安君的“深远”岂非 空中楼阁，白日幻梦！但在触龙的说辞中，你能找到一丝一 毫为赵“计深远”的内容吗？ 其次，即使长安君此次入齐为质，秦国暂时退兵，但能 永远保持赵的安宁吗？秦的强大和侵略成性是无可回避的 现实，如果赵国君臣不洗心革面、清除弊政，不久秦国的侵 扰就会更为变本加厉，那时赵国难道还有个“短安君”再入 某国为质求救吗？怕只能是面面相觑，坐以待毙了吧。 （历 史无情地证实了这一点，太后去世，子孝成王执政，听信谗 言，黜廉颇，用赵括，导致赵国四十万将士在长平惨遭灭顶， 此后，赵一蹶不振，兵挫地削，邯郸为郡）从这一点来看， 说长安君入齐为质即是为其“计深远” ，也未免太为笑谈了 吧！ 归根结底，触龙的为长安君“计深远” ，在我看来，从 本质上说，也不过是图得一时苟且偷安的权宜之计罢了，实 在看不出他的“深远”能有几多。但仅由此观之，战国策士 的摇唇鼓舌也着实可怕，无怪乎那时的人主总轻易地陷入苏 秦、张仪这类纵横之士的彀中。即以《触》文而论，两千年 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