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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利卡论绘画的本质 乍一看莫兰迪和卡里的作品，很难将它们划分为任何一种特定的现代艺术风格和流派。以“具象表现绘画”这个术语来定义和界定他们的艺术, 可能既是一个直观而直接的方法, 也是一个不得已而为之的选择。单从字面上来看, “具象表现绘画”的核心在于两点:一个是具象, 另一个则是表现。首先, 所谓具象就是“再现人类经验可以辨视的具体形象与形态” 莫兰迪和阿利卡的具象表现绘画适用于再现吗?从某种意义上来说, 它们确实是再现的, 因为所有的物象都是针对客体的相似性“摹写”。在西方艺术发展史上, 有关再现的理论有着悠久的历史。自古希腊以来, 先辈哲人就开始思考这个深刻的问题。柏拉图提出的“模仿说”是再现理论的最早原型, 他认为, 理念是至高无上的, 现实世界是对理念世界的模仿, 而艺术世界又是对现实世界的模仿, 因而艺术就是模仿的模仿, 理念的影子的影子。稍后的古罗马思想家亚里士多德对柏拉图的观点予以了部分承认, 但同时也指出艺术不但不构成虚幻, 反而比现实更加真实, 因为人具有主观能动性, 在面对自然的时候, 不仅能够模仿事物的外形, 还能按照“必然律和可然律”来再现感觉和把握到的现实。到了文艺复兴时期, 再现的理论逐渐在往客观化的方向发展, 比如达·芬奇就提出了著名的“镜子”说, 所谓“镜子”说, 即指绘画应像一面镜子, 真实反映自然的一切, “画家应该研究普遍的自然, 就眼睛所看到的东西多加思索, 要运用组成每一事物的类型的那些优美的部分。用这种办法, 他的心就会像镜子一样真实地反映面前的一切, 就会变成好像是第二自然” 一般而言, 艺术中的再现是根据眼睛所看到的视象在媒介上的呈现。从这个角度来看, 莫兰迪和阿利卡的具象表现绘画确实是再现的, 但在某种程度上却又超越了再现, 因为它们既不是纯粹的模仿, 也不是纯粹的视觉。虽然他们都是依据生活来作画, 但使用“再现”来概括他们的艺术已经不再合适, 正如阿利卡所说:“我曾说过, 依据生活作画并非仅仅是再现, 但我不知道应如何称谓。” 所谓描绘, 这是一种超越了再现的表现方式, 它是依据事物本来的形象, 却又不客观呈现, 而是加以重新塑造, 就像著名艺术史家曹意强对描绘的理解:“画家作画, 永远面对一个悖论:其使用的媒介, 有自身的质地与韵律, 既区别于被描绘的题材又要体现这个题材。画家的难题并非是如何呈现对象的形象, 而是以绘画中的特殊方式设置和调动认知的潜能。换言之, 艺术家创作作品, 其目的不是要将世界的形象表现为我们事先熟悉的样子, 而是加以重新塑造, 以新颖而出乎意料的复杂结构延展我们认知的线索。绘画是部分地通过创造不肯定性而诉诸观者的, 使之不断地调整自己以求确证或否证其反应。” 阿利卡以取代“再现”的“描绘”来概括绘画的本质既是他的理论认知, 也是他的艺术创作的重要依据。无疑, 这种认知同样适用于莫兰迪的艺术, 因为他们的作品都已经不再是如同传统透视理论那样将视觉与科学混淆起来的简单地转录现实, 也就是说其目的已经不再是被画的对象本身了, 而是一种理性而真实的描绘, 是对思考的“过程”的说明。莫兰迪一辈子以简单至极、普普通通的瓶瓶罐罐为对象, 站在不同的视点去审视它们, 在重复描绘同一个物象的过程中呈现其中的差异;而阿利卡带着饥渴的眼睛, 从观看的事实出发, 以流动性的笔触捕捉转瞬即逝的现实。他们表现物象的方法和道路虽然不同, 但背后的思想认识却是一致的, 即物象在他们眼中已经不再是一个知道的图像了。所谓“知道的图像”是指, 人一旦对某个东西习以为常之后, 就会在脑中形成一个相对固定的图像, 也就是我们“知道”的物象。“‘知道’某个物象与‘看见’某个物象并非是一码事。我们对现实生活中的事物往往熟视无睹。我们每天进出自己的房间, 知道这里有一把椅子, 那里有一个花瓶, 但我们不一定‘看见’这些物象, 仿佛它们并不存在于我们的生活之中。” 一般的艺术家在面对熟悉的物象或题材的时候, 都会根据知道的既定图像去创作, 但显然, 莫兰迪和阿利卡的艺术绝对不是这样。熟悉的物象, 比如莫兰迪的瓶子、罐子和阿利卡身边的朋友、静物及衣服等, 在他们眼中永远不是一个固定的图像。物象虽然熟悉无比, 但对莫兰迪和阿利卡而言, 每一次面对它们都是一次新鲜的体验, 都会产生不同的感觉和认识, 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他们的很多题材甚至物象都是重复的, 却能够表现无限丰富的变化和差异了。比如在1955年的一次电台访谈之中, 莫兰迪说自己在面对那些瓶瓶罐罐的时候, 想要“传达自然世界在我们心中唤醒的那些形象和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