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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苏轼散文的水之道 任何艺术家在创作艺术作品时，都会随着自己艺术风格的逐渐成熟而表现出自己强烈的审美追求。这一审美追求必然具有独特的特色和独特的区别。 苏轼是具有自觉审美理念的文学大师,也是别具风格的“唐宋散文八大家”之一。但对苏轼文学作品的评价历来有“文不如诗,诗不如词”的说法,在文学史的论述中,往往认为他是以诗、赋为文,诗、词、文的界限似乎是贯通于一体的。笔者以为,这一说法有偏颇之嫌。苏轼在成就其豪放词派的同时,散文创作中表现出的以水作“象”的“水之道”美学观,气韵生动,形象独特,不仅仅只是表现了其文学创作的艺术风格,更重要的是从美学理论的角度开创了自觉审美追求的新境界。 一、 “水之道”是苏词之美学观的实践基础 “水之道”语出苏轼《日喻》一文:“必将得于水之道也。”其所指含义自然是水的运行规律。从《日喻》文中看,苏轼表达的是一种人生哲理,是一种世事之道。但在水的物象中,我们可以感受到以澄清、空明的胸怀,在自然山水中寻找生命本真的中国古代“畅神”美学思想的踪迹。魏晋时期提出的“畅神”美学理论,正是强调在自然山水中见出精神的自由和宇宙的本质。苏轼曾用“吾文如万斛泉源,不择地而出,在平地滔滔汩汩,虽一日千里无难。及其与山石曲折、随物赋形而不可知也。所可知者,常行于所当行,常止于不可不止,如是而已。”(《自评文》)这就对“水之道”的美学理念作了极好的诠释。所言“常行于所当行,常止于不可不止”正说明了苏轼在散文的创作思想上,力求达到“韵”味十足的“畅神”境界,并且把这种变化之中归于自然神游的“韵”味作为自己对艺术作品最高的审美追求,使得我们能在其散文作品中领略完美的空明之境。 仔细阅读、认真考察,核以苏轼散文的创作实际,就不难发现其将这一美学观念加以实践的例证。譬如名篇《记乘天寺夜游》,全文不足百字,作者信手写来,不加涂饰,却用“水”的物象创造了一种诗的艺术氛围。其文妙就妙在将月色当作水来写,将月下的竹柏之影当作水中的藻荇来写,虽然用了一个“如”字,但“水”的空明、交横之态,恰当地展现了作者闲适的心境和超旷的人生态度。又如《书吴道子画后》、前后《赤壁赋》等,其审美特质就是在追求一种行云流水,略无滞碍,高风绝尘而又淡远深邃的奇幻之境,也是在努力向我们展示中国美学中“澄怀味象,神游山水”的“畅神”之道。文中自然而形象地强调了其散文的重要作用在于给人以一种精神上的解脱和怡娱,突出了文中所具有的美学特征。因而,笔者以为,“水之道”不但可以说是苏轼对自我散文艺术的“夫子自道”,同时也是苏轼对自我美学理念的形象诠释。 “水之道”不仅是苏轼自己追求的散文美学观,同时又像一把非常明确、实在的尺子,除尺量自我之文外,也衡量他人之文。苏轼在《答谢师民书》中称赞谢师民的文章:“所示书教及诗赋杂文,观之熟矣。大略如行云流水,初无定质,但常行于所当行,常止于不可不止。文理自然,姿态横生。”文中所云与“水之道”追求的境界同一。在《答李廌书》中则言:“足下之文,正如川之方增,当极其所至。霜降水落,自见涯涘,然不可不知也。”虽然是针对李廌的创作而谈,却具有普遍性的意义。即使苏轼在称赞他人之画时,亦沿用了“水之道”说:“唐广明中,处士孙位始出新意,画奔湍巨浪,与山石曲折,随物赋形,尽水之变,号称神逸。”(《书蒲永升画后》) 应该说,“水之道”作为苏轼的散文美学观,形象地传达出了澄怀味象、气韵生动的中国美学理论的内涵。他的散文创作不只限于表现单个的对象,而要胸罗宇宙,思接千古,要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正如其文《前赤壁赋》中表现出的对整个宇宙、历史、人生之奥妙的思考,是要表达一种流动不止的智水之境。 二、 自然地理原因 苏轼之所以具有如此的散文美学观,与其自身的生命历程和仕途生涯有密切的关联。 纵观文学史,我们会发现苏轼的人格表现出了十分典型的意义。一生经历坎坷,屡受挫折,但他却通过自己的生命实践,达到了中国士大夫人格的最高境界。在被贬黄州和琼州时期,苏轼通过对自身人生哲学思想的仔细体悟,逐渐完成了自由人格的塑造,即对现实的超越与执著的生活态度,不做“散人”,也不做“拘人”,对于“兼济”和“独善”两种人生方式,都不从主观上要求外在社会准则的认同,而是作为丰富自我、发展自我的手段,做到了真正的旷达和执著。从他的坎坷与挫折中,我们可以看到:一方面他忠君爱国、学优而仕、抱负满怀、谨守儒家思想;另一方面,他却通过诗文表达出了那种人生空漠之感。他一生并未退隐,也从未真正归田,却在诗文中传达出了某种“退隐”的心绪,但这种心绪已不只是对政治的退避,而是求得自己生命本真的一种方式,“从来性坦率,醉语漏天机。相逢莫相问,我不记吾谁。”(《次韵定慧钦长老见寄八首》)这里既没有社会角色的自我确认和追求,也没有向自然的回归和同化,只是走向内心,以一颗赤裸裸的心来贴近生活。 苏轼的这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