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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甜高粱粥

在鲁北平原北部，有许多的洼。这洼多是盐碱地，春天干旱，地上冒出一层白花花的碱土。夏天一下雨，水向低洼处流，形成一处处的水湾。每年不是干旱就是水涝，庄稼产量低，农户多是贫穷户，勉强维持生活。村子呢，多是建在地势比较高的地方。有个洼叫大牛洼，洼周围的村子里流传着一个高粱粥的故事。

村里有户人家，夫妻俩有一独生儿子叫大牛。家有三亩地，日子还算过得去。那时富人家儿子十五六岁就娶妻生子了，而大牛到了二十六七才娶得一房媳妇。这媳妇是附近村的，她父母打听到大牛家都是忠厚实在的人们，虽然大牛比姑娘大了六岁，也没说别的就同意了。媳妇叫小娇，生的眉清目秀的，心灵手巧，心肠还特别的好。过门后，全家人很是喜欢，一家人男耕女织，甚是和睦。

想不到天有不测风云，这年天大旱，庄稼收成很差。大牛的父亲，原本好好的，是个能吃苦受累，很勤劳的汉子，却遭遇瘟疫流行，得了重病，待了几个多月去世了。大牛呢，除耕种三亩地外，有时间还要去打短工，由于劳累奔波，也染上了病，一活动就心慌，咳喘得上不来气。为了给大牛治病，小娇跟婆婆省吃俭用，把家里的牛和羊都卖个精光，后来将三亩地也卖了二亩。可以说呀，家徒四壁，连老鼠都不愿意在这住了。好歹东挪西借的到了秋天，但只有一亩地的收成，还不够还债的。小娇知道，饿死不吃种子粮，怎么难也要先种上麦子，明年才能有收成。对欠人钱粮的户，跟人说些好话，央告人家宽限些日子。大牛的身体还不见好转，就连婆婆的身体呢，也出了问题。这婆婆呀，是心里急躁啊，吃不好，睡不好，一个劲的咳嗽，吐痰。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呢，越来越严重。

村里就有人说，这媳妇啊，长的挺好，也挺伶俐，是命相不对，命里妨主啊，只能休了她，离婚，灾祸自然就消了。她娘家人知道这样情况后，看她这么难，也不免来看望她，劝说她：“看你守着母子两个病人，病没钱治，吃没得吃，穿没得穿，这日子怎么过下去啊。不如走一步，另找个好人家。”

这小娇啊，在娘家没有当家作主管过家，过门一年多，就遇上这么多的难事，担子全压在她一人身上了，能不难受吗？可她说：“我娶到这家里来，虽说日子不长，但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块砖头抱着走。何况这家人待我如亲闺女，亲兄妹？她们遇到难处，正需要我，我走了，他们不是眼睁睁地病死，饿死吗？我怎么能忍心舍下他们走呢？”说着说着，痛哭起来。娘家人看她这样说，就说：“你的心真好，你有决心，我们也尽力帮你。你自己坚强地过，光发愁解决不了困难，多想点办法吧。”给她留下一些钱和粮，回去了。

小娇看粮口袋里只有一斗多的地瓜干和高粱，心里直发愁。这可是刚收完秋啊，种完麦子后，粮食都卖了还了账。她想到，地里要等明年麦收才能有收成的。没有钱看病，但要先吃上饭啊。小娇盘算着，这么长的日子怎么办？她一早就背着草筐要到人家地里拾点庄稼穗。收秋时是不能到人家地里去拾东西的。现在人家收完庄稼，她再到地里看有没有拾不干净，落在地里的东西。可今年是灾年，地里的庄稼都被人们收得干干净净。有些地种上了小麦，她就到人家收完庄稼没种小麦的地里去找能吃的东西。地瓜地已被刨出地瓜，翻过一遍了。但她再去翻一遍，找没拾干净的小地瓜、小萝卜。她每天都到地里拾东西，离村近的地里，人们都翻腾着找遍了，她就到远处洼地里去找。到洼里有七八里路，她就早早吃了早饭，带上一些干粮和水，中午在洼地里吃点凉干粮，喝点凉水，继续捡拾东西，直到天晚才回到家。有时一天能找到三斤二斤的地瓜、萝卜，就高兴得不得了。找不到能吃的东西，就拾些地瓜蔓头、萝卜叶缨子，挖些能吃的草根，割些野草野菜、树枝回家。将野草野菜种子剪下晒干，碾成面做吃的，枝叶和根做烧柴。捡拾的多了就晒干存放着。不管好歹总算能填饱肚子，熬到过了年，进入春天。

人们说，看好好一个家，成了这个样子，这媳妇命苦啊。过门来，没过一年好日子，一个人照管了三个病人，真可怜，也真是要强的人，吃苦受累不变心，真是好样的。没有她，她娘俩早埋到土里了。

过了正月十五以后，天气渐暖，小娇看有些青草已变青长芽了，就每天到地里、沟坡上挖野菜。这荒年啊，挖野菜的多，能吃的野菜几乎都已经绝迹了。小娇跑到洼里，总算挖满了草筐，下半晌才回到家。小娇刚到家就看到婆婆昏倒在地。他们家那米缸已经见底儿了，全家呀，只剩下一碗清水样的菜汤还放在锅里。婆婆舍不得吃啊，她要把这碗菜汤，留给大牛和小娇。就是因为饿呀，加上近几天小娇挖了一些小青野菜，天天喝青菜汤，老泻肚子，婆婆才饿昏倒地的。别说有病的人，就是正常的人，天天吃糠咽菜，也会一点力气也没有的。小娇和大牛这心里头呢，都不是滋味儿。赶紧将婆婆扶起到炕上躺下。又热了热那碗菜汤，让婆婆喝了，婆婆才慢慢缓过气来。

这荒年春天，人们说是大“苦春”，因为是上年收成的粮食，到了春天就吃得差不多了，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是一年中最苦、最难熬的时候。乡邻们家家都揭不开锅了，也没地方去借呀。但婆婆买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