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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里的温情瞬间

偷不走的黎明

每天凌晨四点，拾荒老人都会准时出现在东湖栈桥；人们说他是在等一艘永远不会靠岸的船；直到某天早起的摄影师意外发现——老人正将怀抱的流浪猫崽一只只递给穿病号服的孩子；而孩子们的身后，晨曦正刺破重症病房的防跳楼护栏。

东湖像一块被城市遗忘的磨砂玻璃，沉在尚未褪尽的夜色里。风从水面上刮过，带着一股湿漉漉的腥气，钻进老陈裹了好几层的旧棉衣里。他推着那辆吱呀作响、绑满塑料瓶和硬纸板的三轮车，车轮碾过空寂无人的环湖路，声音单调而固执。

这是他每天的路线，也是他活了七十多年所剩无几的规律之一。穿过这片收费不菲、如今却对他睁只眼闭只眼的只眼的景区，能在环卫工人上班前，把几个值钱的饮料瓶从垃圾桶里解救出来。

远处，那座延伸进湖心的木制栈桥，还只是一个模糊的、比背景更浓重的剪影。

越靠近，桥上的一点微光就越清晰。那是一个极瘦的身影，依着栏杆，面朝着一片虚无的湖水。老陈认得那个人，或者说，认得那个轮廓。比他来得更早，走得也更悄无声息。附近的保安，遛早弯儿碰上过的退休干部，都零星提起过——过——是个怪人，据说在等船。

“等一艘船？”老陈第一次听说时，浑浊的眼睛里没什么波澜，“这湖，禁航十几年了。”

“谁说不是呢！”对方往往一拍大腿，“都说他脑子不太清楚，天天四点来，雷打不动，不是等船是等啥？等神仙？”

老陈不再打听。他自己在这座城市里，也像个透明的游魂，没资格对别人的执拗说三道四。他只是习惯了在经过栈桥时，瞥一眼那个凝固的背影，然后继续蹬他的三轮，把金属摩擦和纸板晃动的噪音留在身后。

今天却有些不同。

离栈桥还有百十米米，一阵极其微弱、奶声奶气的呜咽，绊住了他的车轮。声音来自桥墩下一丛茂密的迎春花后面。老陈刹住车，踌躇了一下，还是弯腰钻了进去。

借着城市天际线投来的微弱光污染，他看到一团干草堆成的简陋小窝，里面挤着三只小猫崽。太小了，眼睛还没完全睁开，细弱的爪子在空中徒劳地抓挠，身体因为寒冷而不停颤抖。它们的母亲不见踪影。

老陈蹲在那里，看了很久。枯瘦的手指伸出去，快要触碰到那只叫得最响的小响的小猫时，又缩了回来。他自己尚且吃了上顿没下顿，拿什么养活这三个张嘴等食的生灵？

最终，他还是伸出手，极其轻柔地，将那三个温热又脆弱的小东西挨个捧起来，小心翼翼地揣进了自己棉袄内侧的口袋里。那里贴近胸膛，是他身上唯一还算暖和的地方。

口袋立刻被生命的生命的蠕动填满了。那股微弱的暖意，透过粗糙的布料，一丝丝渗进他衰老的皮肤。

他没有再骑上车，而是推着它，走向那座栈桥。

桥上的身影依旧纹丝不动丝不动。走近了，能看清那人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藏蓝色旧夹克，头发花白，身形佝偻得厉害。湖面的风直接吹在他脸上，他似乎毫无知觉。

老陈经过他身边时，脚步放得更慢了。他能听到自己口袋里细微的喵呜声，也能感觉到，那石雕般的人，似乎极轻微地偏了一下头。

就过去了。

接下来的几天，老陈的生活多了一项隐秘的任务。他用捡来的一个小号不锈钢饭盒，加热小区爱心人士投放的流浪猫粮，捣成糊状，一点一点喂给那三个小家伙。它们在他的临时栖身地——一个废弃配电箱后面的角落里，奇迹般地活了下来，并且一天天变得有力气，开始试图攀爬用旧衣服围起来的“围墙”。

他依然每天凌晨路过栈桥，也依然能看到那个等待的背影。只是现在，当他们交错而过时，老陈会觉得，空气中似乎多了点什么。不再是完全的漠然。有一次，他甚至觉得那老人的目光，在自己装着猫粮鼓囊囊的口囊的口袋上停留了一瞬。

然后，在一个雾气特别大的早晨，事情发生了改变。

老陈照例推车走过栈桥，那位“等船人”却突然转过了身，面向着他。这是老陈第一次清晰地看到他的脸。消瘦，布满深壑般的皱纹，但一双眼睛却异常清亮，在朦胧的晨雾里，像两盏温润的灯。

“活着呢？”老人开口，声音沙哑，带着久未说话的滞涩，目光落在老陈胸前。

老陈愣了一下，下意识捂了捂口袋，里面传来小猫满足的呼噜声。“嗯，”他点点头，“活着。”

没有更多的话。等船人重新转过身去，望向迷雾深处。

但从那天起，沉默被打破了。有时是老陈路过时，低声说一句：“今天变天了。”有时是等船人看到他来，微微侧身，让出多一点空间。一次老陈试着把一只吃饱喝足、格外活泼的小猫掏出来托在掌心，递过去些许距离，等船人看着那小东西挥舞爪子，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

一种基于共同守护某种脆弱生命的默契，在两个孤独的老人之间无声地建立起来。

转折点发生在一周后。老陈发现等船人离开栈桥的时间比平时晚了很久，而且没有沿着湖边回家，反而拐向了通往市区的一条小路。鬼使神差地，老陈把三轮车锁在路边，远远跟了上去。

天色仍是青灰色，路灯还未熄灭。等船人的脚步不快，但目标明确。他穿过几条街道，最后停在一栋高大的白色建筑侧面的小门外。老陈抬头，看到了旁边竖立的牌子——“市第三医院”。侧面墙上，密集的窗户都关着，不少窗外安装着整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