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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人豌豆故事

谁偷了我的睡眠

巨藤顶端的云中国度里，住着靠吸食人类梦境为生的天神族，

每当他们用金竿钓走孩子们的梦，

被偷走梦的孩子将永远失去想象力，

变成麻木的成年人。

直到一个失眠的男孩顺着藤蔓爬上天国，

发现天神族的秘密——

原来他们曾经也是爱做梦的人类。

艾伦又醒了。不是被尿憋醒，也不是被噩梦惊醒，就是那么毫无征兆地，意识像一块像一块被强行从胶水上撕下来的东西，“刺啦”一下，彻底清醒。窗外还是粘稠的、化不开的墨色，连最勤快的鸟儿都还在沉睡。他瞥了一眼床头的夜光闹钟，荧光绿的指针刚颤巍巍地爬过凌晨三点。

这感觉糟透了。脑袋里空空荡荡，却又像塞满了干燥的、沙沙作响的刨花。没有梦。一丁点儿梦的碎片都没有。好像他刚刚过去的几个小时不是睡眠，只是被人粗暴地关掉了电源，现在又被莫名其妙地打开了。这种状况持续多久了？一个月？两个月？记不清了。他只记得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他的梦里，有会喷火的蜥蜴拉着钻石战车在彩虹上赛跑，有长了腿的城堡慢吞吞地翻越巧克力山脉，有会说话的星星絮叨着宇宙深处的秘密……那些色彩、声音、离奇的冒险，醒来后还能在心口焐上好一阵子，让灰扑扑的白天也带上点奇幻的光晕。

可现在，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虚无的漆黑，和醒来后骨头缝里透出的疲惫。

他烦躁地翻了个身，床板发出轻微的呻吟。就在这时，一种极其细微的、几不可闻的声音钻进了他的耳朵。不是风声，也不是虫鸣。更像是什么……柔软的、巨大的东西，在非常非常缓慢地摩擦着空气。

他屏住呼吸住呼吸，竖起耳朵。

那声音似乎来自窗外。

艾伦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像只猫一样悄无声息地挪到窗边。他撩开厚重窗帘的一角，向外望去。

然后，他僵住了。

后院那荒废已久、长满杂草的角落里，那株被他随手埋下当实验品的、干瘪可怜的豌豆苗，此刻正以一种违反一切物理定律的方式疯狂生长。它不是单纯地变高变粗，它是在“汹涌”。粗壮得如同得如同巨蟒躯干般的藤蔓纠缠着、翻滚着，表皮是油润的、近乎发亮的翠绿色，上面覆盖着一层天鹅绒般的奇异绒毛。新的枝桠不断从主藤上爆出，带着嫩黄的卷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上猛蹿，撕裂空气，发出那种他刚才听到的、“簌簌”的低沉声响。

更让他头皮发麻的是，在这株庞大得已经占据了大半个后院的“植物”周围，空气中漂浮着无数细碎的、闪烁的光点。它们像是被惊扰的萤火虫，又像是某种有生命的尘埃，围绕着巨藤缓缓盘旋、上升。这些光点散发出极其微弱的呢喃，成千上万的呢喃汇聚在一起，形成一种空洞而悲伤的背景音，直接响在他的脑海里。

艾伦猛地关上窗户，拉紧窗帘，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在地上，心脏擂鼓般狂跳。“幻觉，”他对自己说，“一定是没睡好产生的产生的幻觉。”他强迫自己回到床上，用被子蒙住头，数羊，数水饺，折腾到天色蒙蒙亮，才精疲力尽地昏睡过去。

第二天放学回家，后院，后院已经被围了起来。几个穿着市政工程制服的人拿着仪器测量着，邻居们聚在隔离带外围观，议论纷纷。老约翰，街对面那个总是乐呵呵的木匠，正挥舞着手臂激动地说：“……肯定是某种罕见的变异品种！我活了六十年没见过长得这么疯的玩意儿！说不定能拿来做新型家具！”

他的儿子，小汤姆小汤姆，就站在旁边。小汤姆比艾伦大两岁，去年还是个能用旧木板和钉子造出能发射橡子的小型弩炮的家伙，脑子里总有冒不完的古怪点子。可此时，他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那株参天巨藤，眼神空洞，手里无意识地揉搓着一片落叶。老约翰说到“用它的木头做一艘能飞的船”时，艾伦下意识地接了一句：“就像你上次设计的那种吗？用弹簧和牛皮筋做动力的？”

小汤姆转过头，茫然地看着艾伦，皱了皱眉：“飞？船怎么会飞？艾伦，你说什么呢？”他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讨论天气。艾伦的心猛地一沉。他记得清清楚楚，就在半年前，小汤姆还曾拉着他在车库里，库里，对着一张画满潦草线条的图纸兴奋地讲解他那“伟大的飞行计划”。

不对劲。这株该死的豌豆藤，绝对不对劲。

接下来的几天，艾伦像个偏执的小侦探，开始偷偷观察所有靠近过后院的人。他发现了一个可怕的规律：凡是长时间驻足凝视过那株巨藤的人，尤其是孩子，眼神都会慢慢变得有些恍惚，离开时，身上似乎少了点什么灵动之气。而镇上最近变得“安静”下来的孩子，远不止小汤姆一个。那个总爱用粉笔在人行道上画奇幻生物的女孩，现在只会默写单词了；那个能把秋千荡得几乎要飞过横杆、嘴里模仿着火箭发射声响的男孩，如今只是规规矩矩地坐着看书。

仿佛有一种看不见的蛀虫，正在悄无声息地啃噬着孩子们脑海中的瑰宝。

好奇心和对朋友们的担忧，最终压倒了恐惧。在一个月光明亮得有些不真实的夜晚，艾伦揣着一把小刀、一捆绳子（天知道有什么用），还有一小袋饼干，悄悄溜进了后院。

越是靠近，那股无形的压力就越强。巨藤静静地矗立在月光下，像一座活着的、呼吸着的墨绿色高塔。那些细碎的光点和悲伤的呢喃更加清晰了。他深吸一口气，伸手抓住了藤蔓。

触感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