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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羲之写春联的故事

卷我庭前墨香去

那年大雪封门，我用全部积蓄换来王羲之一副春联。

谁知贴上门不到半日，竟被路人连夜盗走。

次日清晨，望着空荡荡的门楣，我不怒反笑：

“偷得好！这下全城都知道我得了右军真迹！”

雪是昨夜开始下的，到了这天蒙蒙亮时，已积了有半尺厚，将山阴城这座不算宽敞的院落捂了个严严实实。天地间只剩下一种声音，就是那簌簌的、没完没了的落雪声，衬得四下里死寂一片。

我蜷在堂屋那张褪了色的旧蒲团上，身前的火盆里，几块炭核半死不活地亮着暗红的光，吝啬地吐着一点若有若无的热气。寒气像细密的针，从门缝、窗隙里钻进来，进来，直往骨头缝里扎。年关，年关，这腊月里的日子，当真是一道难熬的关口。屋里空荡荡的荡荡的，能换钱的物什早已典当得七七八八七八八，连身上这件厚袍子，也还是三年前的旧絮，早失了蓬松暖意。墙角米瓮见了底，那声响听着比肚子叫还让人心慌。窗外灰白的光线透进来，照在积了薄尘的几案上，那上面空空如也，只有一只冻僵了的飞蛾尸首。

心里头那股熟悉的、沉甸甸的东西又开始往下坠。往年这时节这时节，虽也清贫，总还能割上几斤肉，沽一壶浊酒，将这破败门户装点出几分虚假的温热。可今年……今年这光景，怕是连写春联的红纸钱，都要掂量许久了。

正胡思乱想着乱想着，院门外似乎传来些响动，像是有人踏雪而过的“咯吱”声，又夹杂着几声模糊的人语。在这大雪封门的清晨，任何动静都显得格外突兀。我勉强支起身子，凑到冰凉的窗户纸上，用手指蘸了点唾沫，融开一个小孔朝外望。

只见几个邻人，缩着头，揣着手，正深一脚浅一脚地从我家门前蹚过，看方向，是往城南那边去。他们交谈的只言片语顺风飘了过来：

“……快去看看……”

“……真是右将军？”

“错不了，说是访友路过友路过，暂住戴先生家……”

右将军？我心里咯噔一下噔一下。这山阴城里，能被尊称一声“右军”的，除了，除了那位名动天下的会稽内史、书法圣手王羲之，还能有谁？他怎么到这僻静处来了？

一股莫名的力量推着我。我也顾不得寒气侵骨，随手抓起那件已是油光水滑的旧氅衣披上，推开那扇被积雪堵住大半的院门，踉跄着跟上了那几个邻人的脚步。

戴家宅子离得不远，此刻门外已聚了十数人，都在引颈张望。大门紧闭着，唯有门檐下两串冰凌，晶莹剔透地挂着。众人不敢高声，只是低声交换着兴奋着兴奋而又忐忑的眼神。也不知在风雪里站了多久了多久，手脚都已冻得麻木，那扇朱漆木门才“呀”一声开了条缝，一个青衣小帽的仆役探出身来，对众人摆了摆手：“诸位乡邻请回吧，我家主人与右军大人正在叙话，不见外客。”

人群里发出一阵失望的叹息，开始慢慢散去。我却像是脚下生了根，挪不动步。就在那仆役要掩上门的一刹那，一阵穿堂风掠过，将门缝吹得大了些。我一眼瞥见院内厅中，一个身着玄色宽袍的身影背对着门口，正临窗而立。窗棂外是皑皑白雪，映得他那身影愈发清矍挺拔。虽未见面容，但那一种渊渟岳峙的气度，不是王右军又是谁？他身旁桌上，仿佛铺展着素帛，一方古砚隐约可见。

就这一眼，我的心猛地跳了起来，一个近乎疯狂的念头如同雪地里的火星，“噗”地点燃了。求他一副字！对，就求他一副春联！

这念头一起，便再也压制不住。我转身就往回跑，积雪滑腻，几乎摔跤，却也顾不上了。冲进家门，直奔卧室床头，那里放着一个上了锁的小小木匣。手抖得厉害，钥匙对了半天才插进去。“咔哒”一声，匣盖翻开，里面是我全部的积蓄——这些年省吃俭用，加上祖上传下的一点底子，零零总总，换成几块成色不错的银铤和一大串铜钱。它们静静地躺在匣底，闪着微光，是我度过这个年关，乃至维系未来数月生计的唯一指望。

我的手按在冰冷的银铤上，犹豫只在刹那间。眼前闪过那临窗的清傲背影，闪过空空的米瓮，闪过这毫无生气的冰冷屋宇。若是能得到右军一字，哪怕只是一副小小的春联……

我一咬牙，将整个木匣抱起，揽入怀中，用氅衣紧紧遮住，再次冲入了风雪之中。

这一次，我没有在戴家门口停留，而是绕到侧面的小巷，寻着了那扇平日里仆役出入的角门。我深吸一口气，用力拍响了门环。

开门的仍是那个青衣仆役，见到是我，眉头皱起：“你怎么又来了？说了不见……”

“小哥，”我急忙打断他，声音因激动和寒冷而有些发颤，“烦请通禀一声，山阴布衣王某，倾尽所有，但求右军大人墨宝一幅，以为新春祥瑞。”说着，我将怀中的木匣往前一递，掀开一角，露出里面的银钱。

仆役看到那满满一匣钱财，明显愣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又恢复了那种常见的、带着点优越感的淡漠：“在此等候。”他接过木匣，复又将角门关上。

等待的时刻漫长如岁。雪花落在我的肩头、眉毛上，融化后的冰水顺着脸颊流下，我都浑然不觉。只觉得一颗心悬在半空，被寒风刮得左摇右晃。他会答应吗？我这举动，是否太过唐突可笑？那一匣钱，在他那般人物眼中，恐怕与尘土无异吧……

不知过了多久，角门再次打开。出来的却不是那仆役，而是一位面容清癯、目光温润的中年文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