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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想信念的故事

别拔我的羽毛

“理想？那玩意儿能当饭吃吗？”

这是我第99次被现实扇耳光后，听到的嘲讽。

可当我在垃圾站捡到一本《人类群星闪耀时》，

扉页上竟有霍金的亲笔批注：“时间也有缝隙，钻进去。”

当晚我对着星空举起书，所有字迹开始燃烧重组——

变成一份《理想主义者自救指南》。

“理想？那玩意儿能当饭吃吗？”

声音是从油腻腻的塑料帘子后面传出来的，带着厨房里特有的、葱蒜和劣质油脂混合的味道，闷雷一样滚进阿哲的耳朵的耳朵里。他正把最后一把椅子倒扣在磨损得露出发白木茬的桌面上，闻言动作僵了一下，椅腿蹭过桌面，发出刺耳的“吱嘎”声。

问话的是老板，兼厨师，兼采购，胖大的身躯堵在厨房门口，手里捏着一沓着一沓零散的钞票，正在点数。那是今晚的全部营收，薄薄的，像秋风中蜷缩的枯叶。他的目光并没落在阿哲身上，只是盯着手里的票子，仿佛那句话只是随口呼出的一口浊气。

阿哲没应声，默默继续手上的活儿。拖把在坑洼的水泥地上划拉着，留下湿漉漉的痕迹，映照着顶上那盏节能灯惨白的光。这是今晚的最后一项工作，清空这片狼藉，也清空自己身体里最后一点力气。汗水沿着鬓角流下来，涩得眼睛发疼。这是他换的第三份工作，从写字楼格子间到快递电驴，再到这间午夜才打烊的大排档，每一次都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摁着头，往更浑浊的水里沉。九十九次？或许不止了。他只是懒得再去数脸上数脸上那些或清脆或沉闷的耳光印迹。

下班时已是凌晨一点多。夏末的夜风有了一丝凉意，吹在汗湿的后背上，激起一阵寒噤。城市睡着了，只剩下路灯孤零零地站着，把他的影子拉长、缩短、又拉长。他蹬着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的自行车，穿行在空旷的街道上。胃里空得发慌，心里却堵着一团浸透了倦怠和某种顽固硬块的海绵。

路过那个熟悉的开放式垃圾站时，一股腐败物质的复杂气味扑面而来。几个鼓囊囊的黑色塑料袋堆在角落，旁边散落着一些碎纸壳和废弃的家具残骸。他的目光无意识地扫过，却在一个破旧的矮柜边停了下来。那里扔着几本书，封面卷曲，沾着可疑的污渍。

鬼使神差地，他停了车，走过去，用脚尖拨脚尖拨弄了一下。大多是些过期的时尚杂志或是封面香艳的成功学书籍。他嗤笑一声，准备离开，视线却被最底下最底下那一本吸引了。它更旧，厚厚的封面积满了灰尘，但版式庄重，是那种老版的设计。他弯腰把它抽了出来，拍掉灰尘——《人类群星闪耀时闪耀时》。

茨威格的名作。他大学时在图书馆翻过，那时他心里还燃着火，相信自己也终将汇入某片星辰大海。可现在……他掂量着这本被主人遗弃的书，只觉得讽刺。理想主义者的悲歌，最终归宿就是垃圾站么？

他随手翻开泛黄脆弱的书页，一股霉味窜入鼻腔。正要合上，目光却猛地却猛地定格在扉页。

那里，除了原本印刷的作者名和书名下方，有一行字。不是印刷体，是手写的英文，墨水的颜色是一种奇特的、仿佛沉淀了时光的深蓝色，笔迹有一种独特的、略微向右倾斜的僵硬感：

时间也有缝隙，钻进去。

下面是一个清晰的签名：S.W.Hawking。

阿哲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了一下，骤然停止跳动，随即又疯狂地擂起鼓来。霍金？斯蒂芬·威廉·霍金？这怎么可能？！他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几乎拿不住这本突然变得沉重无比的书。

是恶作剧？哪个无聊的家伙模仿这位科学巨匠的笔迹，开这种低劣的玩笑？他把书凑到眼前，借着昏暗的路灯光线仔细辨认。那笔画的走势，那种因为肌体受限而形成的特殊字体结构……他在纪录片和展览上看过霍金的大量的大量手稿复印件，太像了，像得让他头皮发麻。而且，谁会特意在一本《人类群星闪耀时》的扉页上，用这样一句充满隐喻和力量的话来伪造签名？

荒谬，绝顶的荒谬。但他胸腔里的那颗东西，却不听使唤地、一下下撞击着他的肋骨，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他像做贼一样，飞快地将这本书塞进自己破旧帆布包里，骑上车，用尽全身力气向租住的出租屋蹬去，仿佛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赶。

回到那间只有十平米、墙壁渗着水渍的隔断房，他反锁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铁皮门板，大口喘着气。房间里混杂着泡面调料包和潮湿霉菌的气味，此刻却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场域隔开了。他颤抖着手，将那张写有霍金“批注”的扉页，摊在摇摇晃晃的旧木桌上。

台灯的光线昏黄，聚焦在那行蓝色的字迹上。

时间也有缝隙，钻进去。

什么意思？物理学的隐喻？还是……某种指引？他觉得自己的脑子一团乱麻，理智告诉他这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是假的，但内心深处那一点点未曾完全熄灭的余烬，却在疯狂地闪烁，诱惑着他去相信那万分之一的可能。

他抬起头，透过小小的、布满尘垢的窗户向外望去。城市的霓虹灯给夜空染上了一层不自然的暗红色，星星稀少而黯淡。他忽然想起书里描写的那些时刻，那些人类凭借信念、勇气和近乎偏执的理想，撬动历史的瞬间。恺撒跨过卢比孔河，陀思妥耶夫斯基面对刑场的枪口，斯科特探险队走向南极点……那些决定性的瞬间，是否也曾捕捉到了时间的“缝隙”？

一种莫名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