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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毅传书故事

今日我替你传书，来日你娶我可好？

洞庭龙女下嫁泾河龙王次子，却遭大家虐待逼牧羊。

书生柳毅偶遇落难龙女，受托传书洞庭龙宫。

谁知这竟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赌局——

“柳公子，”龙女轻笑，“你猜我这三百羊群，真是水族吗？”

天色向晚。

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八百里泾河，河水浊黄，翻涌着不安的泡沫。风从空旷的河滩上呼啸而过，卷起砂砾，抽打在脸上，细微地疼。柳毅牵着他那匹瘦骨嶙峋的老马，深一脚浅一脚地沿着泥泞的河岸跋涉，长安城日渐遥远的繁华像一场褪色的梦，此刻只剩下满身风尘和囊中渐空的窘迫。

举目四望，荒草萋萋，不见人烟。他心里盘算着今夜能否寻个避风的处所，忽听得一阵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啜泣声，被风吹得支离破碎。

循声望去，远远看见一个身影蜷缩在几丛顽强的蓑草后面。

走近了，才看清那是个女子。

她的衣衫看得出原本质料极佳，是某种不识得的锦缎，如今却已褴褛不堪，沾满了泥污和水渍。头发散乱地披拂着，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尖俏的下巴和没有血色的嘴唇。她赤着脚，冻得发青的双青的双足陷在冰冷的淤泥里。最奇的是她手中握着一根细长的树枝，正漫无目的地驱赶着一群……羊？

那群牲畜的模样极其怪异，个头比寻常羊只要大上许多，毛色灰白相间，纠结肮脏。它们并不低头吃草，只是沉默地、缓慢地移动着，一双双眼睛在昏沉的天光下，竟隐隐泛出暗金色的光泽，呆滞而冰冷。它们偶尔发出低沉的、类似呜咽又似叹息的声音，混在风声里，令人脊背发凉。

柳毅心下诧异，驻足问道：“娘子是何方人氏？为何在此荒僻之地牧放……这些牲口？看你的模样，不像是寻常村妇，莫非遭了什么难处？”

那女子闻声抬起头来。

乱发之下，是一张苍白至极的脸，额角鬓边还带着未消的青紫淤痕。可那双眼睛，甫一接触，便让柳毅呼吸一窒。那是怎样的一双眸子！初看是深潭般的幽黑，细看却又看却又仿佛蕴着极淡的、流转的金色辉光，此刻盛满了巨大的悲苦、屈辱，以及一丝几乎被磨灭殆尽的矜贵。泪水不断从那双奇异的眼中滚落，在她污浊的脸颊上冲出两道浅痕。

她被柳毅看得瑟看得瑟缩了一下，下意识地想用袖子遮住脸上的伤痕，声音颤抖，带着浓重的鼻音：“先生……先生是过往的行人么？快些离开吧，此地……此地非久留之所。”

“究竟发生了何事？”柳毅心中不忍，追问，“娘子但说无妨，小生虽是一介书生，也知路见不平之理。”

女子定定地看了他片刻，似乎在判断他的诚意。良久，她才幽幽开口，声音如同风中残烛：“不敢隐瞒先生。我本是……洞庭湖龙君的小女儿。”她停顿了一下，观察着柳毅的反应，见他虽然面露惊异，却并无恐惧或不信之色，才继续道，“父母将我嫁与这泾河龙王的龙王的次子为妻。谁知……所托非人……”

她的声音哽咽起来，带着刻骨的恨意与绝望：“我那夫君，性情暴戾，耽于享乐，身旁姬妾无数。我稍加规劝，便招来拳脚相加。公婆偏袒亲子，反责怪我不知柔顺，不善持家……近日来，更是寻了个由头，将我贬斥至此，命我日日我日日牧放这群‘孽畜’……”她指了指那些怪异的羊群，“风雨无阻，稍有，稍有懈怠，便是更严酷的折辱……想我自幼生长于洞庭深宫，何曾受过这等苦楚……”

说着，她又掩面悲泣起来，肩头耸动，单薄的身子仿佛随时会被这旷野的风吹散。

柳毅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他平生最恨的便是仗势凌弱、欺凌妇孺之事。眼前这女子的遭遇，简直闻所未闻。龙宫贵女，竟落得如此田地！他胸中义愤翻涌，先前那点落魄书生的自怜顷刻间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强烈的、想要做点什么的冲动。

他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绪，向前一步，躬身行礼，语气郑重：“原来是龙女娘娘在上，小生柳毅，乃淮右人士，此番进京应试不第，返乡途经此地。适才听闻娘娘遭遇，实在令人发指！天地之大，岂能容此等不公不义之事横行！不知小生有何可以效劳之处？若能相助，万死不辞！”

龙女止住哭泣，抬起泪眼看着他。那双金芒隐现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极为复杂的光，似是感激，又似有别的什么难以言喻的情绪，快得让人捕捉不到。她微微侧过头，避开柳毅过于直接的注视，低声道：“柳公子高义，贱妾感激不尽。只是……此事牵连甚广，恐为公子招致祸端。”

“娘娘此言差矣！”柳毅慨然道，“见义勇为，读书人本分。何况此事关乎天理人伦！小生孑然一身，何惧之有？娘娘若有脱难之法，但请明言！”

龙女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风声更紧了，那些怪异的羊群发出几声更加沉闷的低吼，不安地躁动了几下。她终于下定决心，从怀中取出一物。

那是一封书信，封在一块略带湿润、触手冰凉的非绢非帛的织物里，透着淡淡的、若有若无的水汽清香。她用微微发抖的手，将书信递给柳毅。

“既蒙公子不弃，贱妾唯有厚颜相托。此乃我血泪写就的家书一封，详述了我在此间的境遇。恳请公子……为我传书至洞庭龙宫，交与我父王洞庭君手中。”

她仔细告知了前往洞庭湖畔寻找龙宫入口的方法，那需要找到一棵特定的、形如冠盖的大橘树，以她赠予的信物——一枚鳞片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