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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仔一家四口的故事

谁在深夜煮消夜

那个雨夜，当全家被厨房飘来的炒饭香气惊醒时，

我们发现灶台前站着另一个“妈妈”。

而真正的妈妈，正在楼上对我们比着“嘘”的手势。

雨下得正酣。

不是那种诗意的、淅淅沥沥的小雨，而是盛夏特有的、蛮横的暴雨。豆大的雨点砸在别墅的屋顶和窗户上，噼啪作响，像有无数只手在不耐烦地拍打着。夜色被雨水搅得混沌不堪，远处城市的光晕漫开来，变成一团模糊而潮湿的黄斑。

伦仔在半梦半醒间咂了咂嘴，翻了个身了个身。他好像梦见了考试，试卷上的字迹像蚂蚁一样爬开，他怎么也抓不住。十岁的男孩，连梦境都带着都带着焦虑的味道。

然后，一股味道钻了进来。

不是梦里虚无缥缈的气味，是真实的，极其诱人的食物香气。先是猪油的荤腴焦香，霸道地冲开雨水的土腥气，接着是隔夜米饭遇到热油后迅速收紧、边缘被煎出微微脆壳时产生的那种略带焦糊的米香，再后来是打散的蛋液滚进去，瞬间凝固成金黄碎末的浓郁的浓郁蛋香……是炒饭！而且是妈妈最拿手的那种，用料十足，火候精准到位的酱油炒饭。

伦仔彻底醒了，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叫了一声。他困惑地眨眨眼，卧室里一片漆黑，只有空调运转的低微的低微嗡鸣。他瞥了一眼床头柜上的卡通闹钟，荧光，荧光指针显示，凌晨一点四十七分。

这个时间？妈妈怎么可能在做饭？

他趿拉着拖鞋，轻轻打开房门。走廊里更黑，只有楼下厨房的方向，从门缝底下漏出一线温暖的黄光。那勾人魂魄的魂魄的香气，正是从那里面源源不断地飘散出来。还伴随着熟悉的声响——铁——铁锅与锅铲碰撞的清脆铿锵，滋啦滋啦的油爆声，甚至还有妈妈习惯性颠锅时，米饭颗粒在空中短暂翻滚落回锅底的闷底的闷响。

一切都太真实，太日常了，日常到在这深更半夜显得格外诡异。

伦仔咽了口唾沫，心里的那点馋虫被一丝寒意取代。他退回几步，敲响了隔壁姐姐小薇的房门。几乎没等几秒，门就悄无声息地开了一条缝。十五岁的小岁的小薇穿着睡衣，脸上同样毫无睡意，眼神里是全然的警惕和惊疑。她竖起她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边，示意弟弟别出声，然后指了指楼梯口。

口。

姐弟俩猫着腰，像两个小小的影子，挪到楼梯到楼梯转角。从这里，可以斜斜地看到厨房的一部分景象。

开放式厨房灯火通明。抽油烟抽油烟机低沉地轰鸣着。一个熟悉的身影背对着他们，站在灶台前。

那是妈妈。妈妈。身高、体型、甚至身上穿的那件淡蓝色碎蓝色碎花围裙，都和白天一模一样。那头及肩的栗色卷发随意地用一根铅笔盘在脑后，露出纤细的脖颈。她动作熟练地挥动着炒锅，手腕一抖，金黄油金黄油亮的米饭粒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又准确无误地无误地落回锅中，一粒也没有洒出。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充满了一种让人安心的、属于家的韵律感。

可是……不对。

伦仔皱起了眉头。小薇则猛地抓紧了楼梯扶手，指节泛白。

那个“妈妈”的动作，过于标准，过于流畅了。就像……就像录像带里被设置好循环播放的画面，每一个细节都完美都完美复刻，却唯独少了真正烹饪时那种随性的、即兴的烟火气。真的妈妈炒饭到最后，总会用锅铲随意地刮一下锅一下锅边，而这个“妈妈”没有。她只是精确地重复着翻炒、颠勺的动作。

而且，那股香气虽然极度相似，但隐隐约约，似乎多了一点了一点什么东西。一种难以形容的、冰冷的、像是金属或者……灰尘的味道？混杂在热烈的食物香气里，若有若无，刺激着鼻腔。

就在这时，楼上传来了极其轻微的响动。

姐弟俩同时抬头。

主卧的门不知何时也何时也开了一条缝。真正的妈妈就站在那里。

她也穿着睡衣，头发有些凌乱，脸上毫无血色，是一种混合着震惊、恐惧和某种决然的苍白。她的眼睛睁得极大，死死地盯着楼下厨房的方向。看到两个孩子望向她，她立刻她立刻抬起手，用颤抖的手指，无比用力地抵在自己在自己苍白的嘴唇上。

“嘘——！！”

那个口型清晰型清晰得如同刀刻。无声，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几乎是骇人的命令意味。

不要出声！

伦仔和小仔和小薇僵在原地，血液仿佛一瞬间冻住了。他们看看楼上那个满脸惊恐、做着禁声手势的真妈妈，再看看楼下那个浑然不觉、依旧在完美演绎着“深夜慈母为家人准备宵夜”戏码的假妈妈，巨大的荒诞和恐惧感像冰水一样兜头浇下。

爸爸呢？

？

小薇用眼神向妈妈示意。妈妈仿佛这才回过神来，极慢极慢地、几乎没有引起任何空气流动地，抬起另一只手指了指主卧室内。借着门缝里透出的微弱夜灯光晕，他们看见爸爸高大的身影靠在床头，似乎是坐着的姿势，但头歪向一边，一动不动。

是睡着了？还是……也被控制住了？或者，根本就是昏过去了？

没人敢问。

时间在这一刻失去了流速，每一秒都被拉长成黏稠的胶质。厨房里的翻炒声停止了。“妈妈”关掉了火，拿出几个干净的瓷碗，开始盛饭。瓷碗与料理台接触发出轻叩声，勺子刮过锅底的沙沙声，在此刻死寂的房子里被无限放大，敲击在每个人的心脏上。

假妈妈端着两碗热气腾腾、色香味俱全的炒饭，转过身来。

姐弟俩屏住呼吸，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尽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