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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打二龙山故事

别慌，我有个计划

官军围山那夜，李瘸子把我拽进柴房：“傻小子，真以为寨主收你当义子是瞧得上你？”

他抖开血衣，“你亲爹娘的头颅，就是他现在枕着的银碗！”

翌日校场，义父笑问谁愿当“单打将”破敌。

我抢先跪地：“孩儿愿为父分忧！”

转身时，义父的银碗已在我袖中淬了剧毒。

二龙山的夜，从来就不曾真正安宁过。尤其是在这种时候——山下官军的营火，密密麻麻，像是阎罗殿里窥伺人间的鬼眼，一直绵延到视野尽头的黑暗里。风声鹤唳，连巡山弟兄们刻意放轻的脚步踏在枯枝败叶上，发出的那点细微声响，都透着股绷紧了的紧了的弦音。

我按着腰间的刀柄，在校场边的高台上站着，看着下面影影绰绰的人影调动，心里头心里头也说不上是什么滋味。紧张？或许有一点。但更多的是一种空落落的茫然。我叫赵平，十六岁，是这二龙山上一个不大不小的头目，更重要的重要的，是大寨主“镇三山”赵天霸公开认下的义子。这份殊荣，落在旁人眼里，是天大的恩宠，是能在山寨里横着走的凭仗。可只有我自己知道，每次面对义父那双鹰隼般锐利，又总在深处藏着点我看不懂东西的眼睛时，后背总会莫名泛起一丝寒意。

“阿平，傻站在这儿喝风么？”

？”

一个沙哑低沉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我心里一凛，迅速收敛心神，转过身，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李叔。”

来的是李瘸子。他是山寨里的老人，比义父资历还老，早年跟着老寨主打天下，一条腿就折在那时候。如今他在寨子里不管具体事务，事务，整日里要么抱着酒葫芦打盹，要么就蹲在伙房或者马厩旁边，眯缝着眼看人，像个，像个没什么用处的老废物。但奇怪的是，就连我义父赵天霸，见了他也客客气气喊一声“李哥”。他身上有股说不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不是汗臭，也不是酒气，倒像是…像是…像是什么东西朽烂透了，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

李瘸子没看我，目光也投向山下那片催命的火光，咂巴了一下嘴：“阵仗不小啊，韩童这龟孙子，把他爹棺材本都掏出来了吧。”

韩童是新来的剿匪指挥使，据说在京里都有靠山，手段狠辣，不像前任那样好打发。

我没接话。李瘸子这才慢慢把视线转到我脸上，昏花的老眼里，似乎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快得抓不住。“走吧，”他用他那根油腻腻的枣木拐杖顿了顿地，“陪老子去那边柴房搬坛酒，这鬼天气，嘴里淡出个鸟来。”

我心里觉得古怪，搬酒这种事，随便喊个小喽啰就是了，何必叫我？但他已经转身，一瘸一拐地往寨子后身那片堆放杂物的矮房子走去。那背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佝偻孤单。我迟疑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毕竟，他是李叔。

柴房里堆满了劈好的木柴和杂物，杂物，一股浓烈的干木头味儿混合着尘土气息扑面而来。李瘸子反手闩上了那扇破旧的木旧的木门，吱呀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仅有的一点微光从门板的缝隙里漏进来，勉强勾勒出他模糊的轮廓。

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凝滞。

滞。

“李叔？”我又唤了一声，手不自觉又按上了刀柄。

他没有去翻找什么酒坛，只是静静地站在那儿，背对着我，半晌，才长长地长长地、带着一种仿佛从肺腑最深处掏出来的疲惫，叹了口气。

“小子，”他，”他转回身，那双老眼在黑暗中竟亮得有些骇人，“你，“你上山，有十年了吧？”

“……是，整整十年。”我回答。六岁那年，家乡遭了蝗灾，父母双亡，我流落街头快要饿死的时候，是义父的队伍路过，他看着我，说了一句“这小子眼神够狠，是块材料块材料”，就把我带回了二龙山。从那一天起，赵平就成了我的名字，赵天霸就是我的天。

“十年……”李瘸子咀嚼着咀嚼着这两个字，声音嘶哑得像砂纸在刮擦糙木，“你这十年，过得可还痛快？给你口饭吃，教你杀人放火的本火的本事，还让你当了他的干儿子……你是不是觉得，赵天霸对你，恩重如山？”

我的心猛地一跳，一股说不清的不安瞬间攫住了我。“义父大恩，赵平没齿难忘！”这话我说得又快又急，像是在反驳他，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恩？”李瘸子猛地逼近一步，那张布满褶子的老脸几乎要贴到我的鼻尖，压低了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狂躁，“狗屁的恩！傻小子！你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

他说着，猛地扯开了自己胸前那件油渍麻花、早已看不出原本颜色的破旧衣衫。

借着门缝那一点微弱的光，我看清了。

那不是什么老人的松弛皮肤。那上面，布满了纵横交错的伤疤，刀伤、箭创，层层叠叠，像是一张狰狞无比的蛛网，覆盖了他整个瘦骨嶙峋的胸膛。最骇人的是心口附近那一处，是个明显的枪疤，几乎透背而出。这些伤痕，无声地诉说着主人曾经经历过的何等惨烈的厮杀。

但这还不是最让我震惊的。

李瘸子颤抖着手，从贴身的内袋里，摸索着掏出一个小小的、用油布紧紧包裹的东西。他一层层打开，动作缓慢而郑重，仿佛在进行某个神圣又恐怖的仪式。

油布彻底摊开，露出里面包裹的东西。

那不是金银，也不是什么机密文件。

那是一块布。一块明显是从衣服上撕扯下来的布料，颜色是深褐近黑，但那黑色，分明是被大量鲜血浸泡、干涸之后凝结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