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舜皇山的传说

逆鳞

幼时被继母推下舜皇山崖却大难不死的我，二十年后以祭司身份归来。

全村人跪求我祈雨时，我掀开额发露出当年留下的伤疤：“要救你们可以。”

“但必须把我的好继母…扔进同一个悬崖。”

二十年后。

秋末的舜皇山，提前进入了干枯的死寂。风卷着沙尘，打在枯萎的苞谷杆上，发出簌啦啦的碎响。土地龟裂成一片片巴掌宽的伤口，蜿蜒着，爬满了爬满了整个山谷。溪流早已断淌，露出灰白龟裂的河床，几尾小鱼干瘪的尸体嵌在泥缝里，散发着若有若无的腥臭。

山脚下的姚墟村，像一座被遗弃的坟墓。

阿蘅站在村口那棵老槐树下，树干一半焦黑，是被雷劈过的旧痕，另一半也早已落光了叶子，光秃秃的枝桠狰狞地刺向昏黄的天空。她身上不再是粗麻布衣，而是一袭深青色的祭袍，宽大的袖口和衣摆上用银线绣着繁复古老的云纹，那是南方大巫才配享有的尊荣。布料随着她的呼吸微微起伏，那些云纹便在稀薄的天光下流淌着冷冽的光。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目光平静地掠过眼前这片生养她、又险些吞噬了她的土地，以及土地上那些匍匐着的、黑压压的人群。

她的归来毫无征兆，却又恰逢其时。在干旱持续了三个月，村里最老的司雨师耗尽心血跳了最后一次祈雨舞，最终吐血身亡之后，她就像是从龟裂的地缝里，或者从舜皇山终年不散的瘴气深处走出来的一样。

“女媭……是女媭回来了吗？”一个苍老颤抖的声音响起，是族老姚公，他曾经挺直的脊梁如今弯得像一张弓，额头深深抵在滚烫干裂的土坷垃上，“二十年了……你……你成了大巫……”

人群起了细微的骚动，更多饱含着惊惧、怀疑，以及一丝绝处逢生般希冀的目光投向她。他们记得这个女孩，或者说，记得关于她的模糊传闻——那个沉默寡言、额发总是遮住半张脸的张脸的继女，那个在某个夜晚之后突然消失不见的孩子。没人敢深究她去了哪里，就像没人敢当面询问她的继母姚王氏，为何在那之后常常夜不能寐，神色惶惶。

阿蘅没有回答姚公的话。她的视线越过众人，落在村中那座还算齐整的瓦房前。一个。一个穿着绸布衣裳、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妇人正站在那里，脸色苍白如纸，双手死死绞着一块帕子，正是姚王氏。二十年岁月在她脸上刻脸上刻下了痕迹，却没磨灭那份精心维持的体面，只是那体面此刻摇摇欲坠，如同糊了一层纸的灯笼，内里的惊恐几乎要破壳而出。

阿蘅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一下。

她没有走向自己的“家”，而是径直走到了老槐树下那块废弃的磨盘旁，那里曾是村子宣布大事的地方。她拂了拂上面的尘土，姿态优雅地坐了下来，深青色祭袍垂落，与灰败的环境格格不入。

“水神弃此地而去，”她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竖起耳朵的人耳中，带着山涧寒泉般的清冷，“非是无故迁怒。尔等心中，当真无半点亏欠么？”

人群寂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更大的哀求声。

“女媭大人！救救我们吧！”

“孩子快渴死了啊！”

“我们知道错了，一定是触怒了山灵……”

“错？”阿蘅轻轻蘅轻轻重复了一遍，目光再次扫过姚王氏。姚王氏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差点被门槛被门槛绊倒。

这时，族长在两个年轻人的搀扶下，颤巍巍地走到磨盘前，深深作揖：“女媭……不，大巫大人。过去种种，皆是姚墟对不住你。千错万错，都是我等眼盲心瞎之过。只求你念在同出一源的份上，施展神力，为我等祈来甘霖。姚墟上下，愿奉你为主，世代供奉！”

阿蘅低头，整理着自己光滑平整的袖口，那上面冰凉的银线刺绣，硌着她硌着她指尖的温度。“供奉？”她轻笑一声，“我不需要。”

她抬起手，指向，指向远处那片被烈日炙烤得空气都微微扭曲的山崖，那是舜那是舜皇山的西麓，绝壁陡峭，名为“舍身崖”。

“我需要一个仪式。”

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一个洗涤罪孽，平息神怒的仪式。”阿蘅的声音放缓，每个字都像是淬了冰的钉子，“需要一位‘净垢之人’，承此间积年污秽，代众受过，归于山灵。”

希望重新燃起在村民们眼中。献祭？只要能下雨，献出什么都在所不惜！

“敢问大巫，这‘净垢之人’……”族长急切地问。

阿蘅缓缓站起身。风吹起她额前一向厚重的刘海，第一次，将那遮掩了二十年的秘密暴露在天光之下——

一道扭曲狰狞的疤痕，从左侧眉骨上方开始，斜斜划过半个额头，深入发际线。皮肉翻卷愈合后的痕迹如同一条紫红色的蜈蚣，盘踞在她白皙的皮肤上，触目惊心。那不是简单的磕碰伤，任谁都能看出，这是由巨大的撞击力撕裂皮肉甚至头骨造成的重创。

抽气声此起彼伏。

阿蘅看着瞬间面无血色的姚王氏，声音清晰而冰冷，回荡在死寂的村庄上空：

“要救你们可以。”

“但必须把我的好继母，姚王氏——”

她一字一顿，声音斩钉截铁。

“扔进同一个悬崖。”

时间仿佛凝固了。

所有的乞求、哀告、期盼，都僵在了村民们的脸上。他们看看阿蘅额上那道无声控诉着过往残酷的伤疤，再看看不远处那个浑身抖得像秋风里最后一片叶子的妇人，许多沉积在岁月淤泥下的猜测和流言，在这一刻骤然浮出水面，变得清晰而冰冷。

姚公的嘴唇哆嗦着，看看阿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