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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仔的生活记录

我被困在了观赏鱼的身体里

我变成了一条鱼，被养在办公室的鱼缸里。

白天听同事吐槽老板，晚上看保洁阿姨偷喝红酒。

直到公司开始频繁有人失踪。

我发现每个午夜，鱼缸水面会倒映出顶楼的凶杀现场。

而那个每天给我喂食的温柔主管，正在把尸体砌进墙体。

【鱼仔的生活记录】

初生的记忆是一片混沌的冰凉，然后是光，扭曲、晃动，晃动，隔着一层流动的屏障。我没有“之前”的记忆，意识仿佛是从这片水中直接诞生的。我知道我是“我”，但我不知道我曾是什么。视野很奇怪，能看到前方，也能模糊地感知到两侧和上方，一切景物都带着水的折射带来的带来的怪异弧度。

我的世界，是一个四四方方的玻璃缸。

缸底铺着色彩斑斓的鹅卵石，几株塑料水草僵硬地立着，一个胖嘟嘟的陶瓷小屋冒着气泡，发出单调的“咕噜咕噜”声。这就是我的全部疆域。用身体去碰撞边界，冰冷、光滑，无法突破。

一开始，只有这些。后来，光影规律地明灭，外面那些巨大、移动的阴影出现了规律。我开始了开始了观察。

他们自称——“人”。

白昼来临，光线透过巨大的窗户，驱散黑暗时，“人们”就来了。他们是这方水域之外的主宰，庞大、嘈杂，有着各种形状和声音。

最近的那个，是个愁眉苦脸的年轻雄性，他总对着一个发光的板子喃喃自语：“妈的，需求又改了三次，这班是一天也上不下去了……”他的手指在发光的板上敲得噼啪作响，一股焦躁的情绪隔着玻璃和水传来，让我不安地甩了甩尾巴。

斜对面那个打扮鲜艳的雌性，则喜欢和邻座分享她昨晚的“战利品”：“快看我新买的包，限量款！刷爆了信用卡也得买，女人嘛，就要对自己好一点……”她的声音又声音又尖又细，像一根针，试图刺破水幕。

还有一群聚在一起，声音压得很低，但敌意浓得化不开：“听说老张要被优化了……嘘，小点声，还能为什么？站错队了呗。”“优化”？我不懂这个词的确切含义，但从那压抑的氛围里，我能尝到一种名为“恐惧”的味道。

他们管这个地方叫“办公室”。而我，是他们办公桌上的一尾点缀，一条名叫“小红”的血鹦鹉——这是我听到他们这么叫我。我的身体圆润，通身是一种不太自然的鲜红。每天，会有一只固定的手，将一些棕褐色的颗粒撒在水面。那是食物，维持我生命的东西。那只手的主人，是李哲。

李哲是这里的“主管”。他是不同的。

其他人要么对我视而不视而不见，要么偶尔用手指敲敲玻璃逗弄一下，只有李哲，他会定时来到缸前。他的动作总是很轻，撒下的饲料不多不少。有时，他会看着我在水里游动，眼神很温和，嘴角甚至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他的声音也很好也很好听，低沉、稳定，不像其他人那样充满尖锐的情绪。他会说：“小红，今天过得怎么样？”

在我简单的认知里，李哲是“安全”的代名词。他是这个嘈杂、混乱的外部世界中，唯一稳定的善意来源。

当光线再次黯淡，“人们”像潮水般退去，办公室里会陷入一种空洞的寂静。然后，另一种生活开始了。

保洁阿姨会推着她的工具车出现。她矮矮胖胖，行动有些蹒跚。起初，她只是默默地擦拭、清扫。但很快，我发现了她的秘密。她会警惕地四处张望，然后迅速闪到部门总监那间独立的玻璃办公室，从最下面的抽屉里，摸出一瓶标着外文的红色液体，对着瓶嘴就灌上几口，脸上立刻泛起满足的红光。喝完，她会小心地用布擦干净瓶口，放回原处，恢复原样。

有一次，她喝多了，摇摇晃晃走到我的鱼缸前，打着酒嗝，含混不清地说：“小鱼儿啊……啊……还是你好……没烦恼……哪像我们……”她的眼神浑浊，带着一种我无法理解的疲惫和悲伤。

这就是我的世界，日复一日。白天聆听人类的抱怨与欲望，夜晚窥视保洁阿姨微不足道的背叛。我以为生活会一直这样下去，直到那些更深的阴影降临。

第一个消失的是总爱抱怨需求的年轻雄性。前一天他还对着发光板哀嚎，第二天他的座位就空了。起初没人注意，直到下午，才有人在茶水间低声间低声议论：“小王怎么没来？请假了？”“不知道啊，电话也不接。”

议论只持续了一两天，就被新的工作淹没了。他的座位很快坐上了另一个满脸新奇的年轻人。

接着，是那个炫耀包包的雌性。她请了几天年假，然后就再也没回来。官方说法是她找到了更好的发展。但她在收拾东西离开那天，脸色苍白，眼神躲闪，完全没有了过去的神采。

然后是老张，那个被传言要“优化”的中年男人。他真的消失了，在一个周末之后。这次连正式的说法都没有，他的东西被打包进纸箱，放在了角落，像一件不再需要的杂物。

频率越来越高。有时是无关紧要的边缘角色，有时，却是某个团队的核心成员。办公室里的气氛渐渐变了。一种无形的紧绷感弥漫在空气里。人们的交谈声音更低，笑容更加勉强，眼神中多了一份审视和猜忌。连白天窗外的光线，似乎都蒙上了一层灰霾。

李哲依旧是那个沉稳的李哲。他甚至会在会议上安抚大家，语气一如既往的令人信服。“公司处于转型期，人员流动很正常。”“大家做好本职工作，不要受流言影响。”他还是会准时给我喂食，目光依然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