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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一只立体的青龙

纸鳞窃命

社区退休老教师陈大爷仅用废报纸折叠出栩栩如生的立体青龙，

意外发现每当龙身多一片鳞片，邻居富豪便重病呕血，

直到警方找上门告知上门告知富豪已暴毙而亡，

陈大爷颤抖着剪开青龙腹腔——

里面竟是用富豪生辰八字写满的朱砂符咒。

雨下得黏稠，淅淅沥沥，没个尽头，把灰扑扑的廉租小区罩在一层湿漉漉的网里。陈大爷坐在窗边，膝上摊着厚厚一沓旧报纸，油墨味儿混着老旧家具的潮气，一股脑儿往鼻子里钻。窗外，隔着几排同样破败的楼房，能望见那片突兀拔起的高档别墅区，几盏冷白的庭院灯，像富人傲慢的眼，穿透雨雾，冷冷地瞥过来。其中最亮的那一盏，属于王宏伟——那个几年前靠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手段一夜暴富，然后迫不及待搬离了这片生他养他的养他的腌臜地的男人。

陈大爷收回目光，布满老年斑的手指抚过报纸粗糙的页面。他的手很稳，那是几十年捏粉笔头、批改作业练就的。退休后，这点，这点手艺全耗在了折纸上，不是小姑娘小姑娘们喜欢的千纸鹤、小兔子，他专攻复杂的复杂的立体造型。最近，他跟“龙”杠上了。

桌上已经堆了好几个半成品，龙首狰狞，龙爪遒劲，但总缺了点什么神韵。他不满意。今天也不知怎么了，心头莫名烦躁，像被这阴雨天捂出了霉斑。他随手翻过一版报纸，报纸，社会新闻版块，巨大的黑体标题撞进眼里：《“点土成金”？本地富豪王宏伟再下一城，城北地块规划疑云重重》。旁边配着一张照片，王宏伟腆着发福的肚子，西装革履，正与人握手言欢，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志得意满。

陈大爷盯着那张脸看了几秒，面无表情地伸出手，刺啦一声，将那版面整张撕了下来。动作里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戾气。

他把报纸铺平，对折，再对折。指尖用力，压出清晰的折痕。这一次，折叠的动作格外顺畅，仿佛积郁已久的什么东西，顺着指尖流淌进了纸里。他没有预先画图，全凭胸中一股意气。龙骨要用硬朗的直线，龙身需带蜿蜒的蜿蜒的弧度，龙首……他眯着眼，回忆着古籍图册上那些腾云驾雾的影子，手指捻、压、挑、挤，一张平淡无奇的旧报纸，在他手中渐渐有了峥嵘的雏形。

天色在不知不觉中暗沉下去，雨声似乎也稀疏了些。当最后一道收尾的褶皱完成，陈大爷将那只一尺来长的立体青龙轻轻放在桌面上时，连他自己都愣了一下。

这龙……不一样。

它不是以往那些徒具其形的工艺品。尽管只是由泛黄脆弱的旧弱的旧报纸构成，但它盘踞在那里，竟有一种呼之欲动的姿态。龙头微昂，空洞的眼窝仿佛藏着幽光，躯干起伏干起伏的线条充满了力量感，每一片用细小三角形反复叠压出的鳞片，都清晰得过分。一种沉默的、近乎凶戾的气息，从这纸糊的物件上弥漫开来。

陈大爷心里打了个突，随即又随即又自嘲地笑了笑。老了，眼花了，竟对着自己折出来的玩意儿胡思乱想。

就在这时，窗外忽然传来一阵刺耳的救护车鸣笛声，由远及近，尖锐地撕裂了傍晚的宁静。声音的方向……似乎是别墅区那边。

陈大爷下意识地抬头望去。几乎是同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桌上那只刚刚成型的青龙，在昏暗的光线下，那纸质的躯干表面，似乎极快地掠过一丝极其黯淡的金属般的光泽，一闪即逝。

他揉了揉眼睛，再看去，青龙还是那个青龙，静静地伏在桌上，无声无息。

是错觉吧。他想。人老了，老了，总是疑神疑鬼。

接下来的日子，陈大爷像着了魔似的，所有心思都扑在了这条青龙上。他觉得它还不够完美，鳞片应该片应该更密实，更富有层次。他开始花费大量时间，用更精细更精细的手法，为龙身添加鳞甲。那需要将指甲盖大小的报纸碎片，反复折叠成微小的菱形或扇形，再用一点点浆糊，小心翼翼地粘合到龙身上龙身上。进度很慢，往往一下午，也只能添上十几片。

怪事，就从这里开始了。

那是一个午后，阳光勉强驱散连日的阴霾。陈大爷陈大爷刚给青龙的脊背处贴上三片新折好的鳞片，用的是报道王宏伟公司股价异动的那版财经新闻。浆糊还没干透，隔壁喜欢串门嚼舌根的李奶奶就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拍着大腿：“哎哟陈老师，您听说了吗？隔壁那王胖子，就那个忘本的王宏伟，昨天晚上突然病倒啦！听说吐了好几口血，吓得他们家赶紧叫了私人医生，封锁消息呢！”

陈大爷拿着镊子的手一顿，抬起头：“怎么回事？”

“谁知道呢！”李奶奶压低声音，神秘兮兮，“说是突发急症，邪门得很！好好的人，说吐血就吐血……”

陈大爷皱了皱眉，没接话，目光落回桌上的青龙。阳光下，那新贴上的几片鳞片，边缘似乎比旁边的更显出一种油润的黄色，像是浸过了油脂。

他没太在意，只当是巧合。富翁应酬多，山珍海味，身体出问题也不稀奇。

又过了几天，他选用国际新闻版块，那上面印着某个战乱地区的废墟照片。他细心地将照片所在区域的纸张裁切，折叠成龙腹侧较为隐蔽的鳞片。这次添了大约七八片。

第二天清晨，他去菜市场买菜，听见两个小贩在议论。

“……千真万确！我表侄在王宏伟公司当保安，昨晚亲眼看见救护车又来了！说是咳血，止都止不住，脸都成金纸了！”

“我的天，这才几天？是不是惹上什么不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