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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依不舍的生肖

别吃我，我请你跳支舞

十二生肖年度轮值结束前夜，

每个动物都必须与自己的“生肖神格”告别，

老鼠褪去机敏变得笨拙，老虎卸下威严变得温顺——

唯有兔子死死抱住即将抱住即将离去的“灵动”，

在黎明前的最后三小时开始了疯狂的都市逃亡。

子时三刻，城市像一块被吮吸殆尽的糖，只剩下稀薄的人造甜味还黏在路灯的光晕里。李昂——或者说，“鼠”——蜷在二十四小时便利店的塑料椅上，指关节泛白地攥着一罐早就失了气泡的可乐。金属的冰冷渗进皮肤，他却觉得五脏六腑都在被文火慢煎，一种从骨髓深处弥漫开来的、陌生的钝痛。往日里念头飞转、瞬息间能权衡利弊七八遍的脑子，脑子，此刻像塞满了浸水的棉花。货架上商品的价签，他得眯着眼辨认好几秒；远处交通信号灯由红变绿，他的反应也慢了半拍。这不是困，这是一种……剥离。是嵌在灵魂里的那根名为根名为“机敏”的轴承，正在被无形的力量生生拧松、拆卸。

他抬眼望向玻璃窗外。便利店对面的高级公寓楼，某一扇窗前立着一个模糊的身影，挺拔，僵硬。是“虎”。隔着遥远的距离和双重玻璃，李昂似乎都能嗅到那股曾经山呼海啸般的威压正丝丝缕缕地从那人身上抽离，散在空调吹出的、出的、千篇一律的空气里。一种更深的疲惫攫住了攫住了李昂。他闭上眼，试图抓住脑海里那些原本如游鱼般穿梭的灵光碎片，它们却只留下几道泥泞的痕迹，便沉入黑暗。

还有两个多小时。丑时一到，所有属于这一轮的生肖荣光，都将准时落幕，分秒不差。这是铁律。

就在这片死寂的、走向终结的麻木中，一股极其尖锐、与周遭一切沉沦格格不入的“波动”，如同烧红的针，猛地刺入了李昂正在变得迟滞的感知边缘。

是“兔”。

那感觉无法形容。不是声音，不是气味，是一根绷紧到极致、即将断裂的弦在高频振动，是一种不顾一切的挣扎，是对，是对“逝去”最凄厉的抗争。它来自东南方向，方向，距离在不断拉远，速度惊人。

李昂几乎是本能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动作甚至带上了一丝昔日巅峰时期的残影。那罐可乐被他失手碰倒，褐色的液体汩汩流出，在白色桌面上蔓延开一片狼藉的污渍。他没回头去看，也没理会身后店员含糊的抱怨，所有的注意力都已被那股逃亡的轨迹钩住。

他知道那只兔子是谁。苏冉。一个总喜欢在深夜独自跳舞的女孩，在城西一家小小的Livehouse里，她的脚尖仿佛能敲碎地面上每一寸凝固的时间。此刻，她正死死抱着她那“灵动”的神格，像个要从命运手指缝里抠出最后一粒沙的疯子。

真是……疯了。

但为什么，自己这颗本该彻底冷却、等待格式化的大脑深处，会因为这疯狂的举动，泛起一丝微弱的、近乎疼痛的涟漪？

脚步先于意识迈了出去了出去。他推开便利店冰冷的玻璃门，夜风裹挟着城市的尘埃扑面而来。他没有犹豫，朝着那“波动”波动”远遁的方向，开始奔跑。

起初是跌撞的，这具身体比他想象的还要不适应。平衡感失调，呼吸节奏混乱，跑起来像一台生锈的机器。几次险些被自己的人行道绊倒。可渐渐地，某种奇异的事情发生了。追逐那个目标本身，似乎成了一种唤醒仪式。他需要判断路线，预判障碍，调动起残存的所有观察力去捕捉空气中空气中那几乎要消散的痕迹。汗水濡湿了额发，肺叶火烧火燎，但那片笼罩思维的思维的浓雾，竟被这剧烈的体力消耗撕开了一道缝隙。

他抄近路钻过一条散发着尿骚味的窄巷，垃圾桶旁惊起一只野猫，绿油油的眼睛瞪了他一眼，窜上墙头消失不见。李昂的心昂的心跳漏了一拍，不是因为惊吓，而是在那一瞬，他凭借巷口一闪而过的车灯光弧的角度和猫跃起的弧度，弧度，无意识地计算出了最优穿过路径。一点星火，在沉寂的灰烬里闪烁了一下。

他停下脚步，扶着潮湿粗糙的砖墙喘息，嘴角却难以自抑地向上扯动了一下。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

城市的另一头，王劲松——“虎”——正对着浴室镜子，尝试挤出一个称得上“温和”的表情。镜子里那张脸，线条刚硬，曾是权力与决断的象征。可无论他怎么调整眉眼的弧度，扯动脸颊的肌肉，镜中人看起来都像个……面部神经麻痹的患者。那双眼睛里，曾让下属不敢直视的锐利光芒，正无可挽回地黯淡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连他自己都感到厌恶的空茫与……怯懦？

门外客厅里，妻子还在轻声细语地打着电话，语气里透着小心翼翼的讨好，大概又是在为他明天——不，是几个小时后——正式“卸任”后的工作安排奔走。他听得一清二楚，那些曾经会被他粗暴打断的、关乎人情世故的琐碎言辞，此刻却像无数细密的针，扎在他正在变得异常柔软的心脏上。他甚至产生了一种冲动，想走出去，抱住那个女人，为这些年来的忽略和理所当然说一句“对不起”。

这念头让他悚然一惊。

就在这时，那阵属于“兔”的疯狂悸动，如同投入死水中的巨石，轰然闯入他正在瓦解的感官世界。那么鲜明，那么激烈，带着一种焚尽一切的绝望美感。

王劲松猛地握紧了拳头，指甲陷进掌心。他死死盯住镜子，里面那个逐渐陌生的男人眼中，竟短暂地爆出一丝久违的、被冒犯般的怒意。这怒意并非冲那只逃亡的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