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螭吻吞脊的故事

囚龙印钞机

为守护家族古宅最后一道螭吻脊饰，我自愿被做成了“活柱”，封入墙体。

百年后老宅拆迁，工人撬开砖墙，发现我竟容颜未改、唇红齿白。

开发商请来风水大师，大师见我惊惶下拜：“这是螭吻活祭，吞灾纳福的至宝！”

他们把我送进银行金库，当成招财镇物。

直到某天，我在监控录像里对行长眨了眨眼。

雨又开始下了起来，缠缠绵绵的，敲在陈家祖宅那日渐腐朽的青瓦上，汇成细流，顺着翘角飞檐淌下，滴落在长满青苔的石阶旁，溅起细小而冰冷的水花。陈传坐在门槛上，能清晰地听见堂屋里，爹和几位叔伯沉重的呼吸声，像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扼住了喉咙。空气里弥漫里弥漫着一种绝望的咸腥气，混杂着老木头潮润的味道和土坯墙根隐隐透出的霉味。

宅子太老了，老得每一根梁枋都在发出呻吟。最要命的，是顶上的正脊。那条曾经威风凛凛、庇护了陈家十几代人的琉璃螭吻，不知何时，从中间裂开了一道狰狞的口子，雨水就顺着那口子往里渗，已经泡糟了下面的木椽。前几天请来的老师傅爬上屋顶看了半晌，下来后只是摇头，说脊魂已散，除非有奇迹，否则这宅子的气数，到头了。

而比老宅将倾更迫近的，是三叔公嘴里反复念叨的那个词——“强拆”。镇上新来的那个赵老板，看中了这块依山傍水的地皮，要建什么建什么洋楼别墅区。银子像流水一样洒出去，官面上的打点也做得滴水不漏。几户原本态度强硬的本家，这些天都悄无声息地搬走了，只剩下爹这一支，还守着这摇摇欲坠的祖屋，做着徒劳的抵抗。

“不能再等了。”爹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再等下去，下去，别说祖宗基业，怕是连立锥之地都没了。”

三叔公猛地公猛地咳嗽起来，枯瘦的手紧紧攥着椅背，指节泛白：“可……可那是‘活柱’啊！是要！是要拿命去填的！造孽，造孽啊！”

陈传的心猛地一沉。“活柱”？他只在一些残缺不全的族谱杂记和老辈人含糊其辞的禁忌话语里，隐约听过这个词。似乎是一种极其古老而残酷的秘法，以生人血肉魂魄为祭，融入建筑，成为支撑物，换取某种超乎寻常的稳固或者……庇佑。

“没了祖宅，断了香火，我们这些人活着，跟死了又有什么区别？”爹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最后，落到了门槛外的陈传身上。那眼神复杂极了，有痛楚，有不舍，还有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

陈传避开了那道目光，望向庭院中那棵同样苍老的槐树。雨水从树叶间隙漏下，在地上形成一片明明暗暗的光斑。他今年十九岁，本该去山外那座模糊印象中的大城市求学，谋生，见识更广阔的天地。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困在这座行将就木的老木的老宅里，等待着一个不可知的命运。

可是，他是陈家的长子长孙。这宅子的一子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几乎构成了他生命的全部记忆。夏夜在院子里纳凉，听祖父讲螭吻如何吞火纳吉，守护家宅平安；冬日围炉读书，墨香味混合着炭火气，温暖而踏实。还有西厢房窗棂上，他自己小时候顽皮刻下的那道歪扭的划痕……这一切，难道真的要眼睁睁看着它们被推土机碾碎，变成一堆瓦砾，然后盖上别人的漂亮房子吗？

一种滚烫的情绪在他胸腔里翻涌，冲撞着少年单薄的胸膛。他忽然站起身，走到堂屋中央，打断了长辈们压抑的争执。

“爹，三叔公，”他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颤，但字句却异常清晰，“让我去吧。”

满屋子瞬间寂静下来。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惊愕，难以置信，继而是一种混合着怜悯与释然的复杂情绪。

“阿传，你胡说什么！”爹厉声喝道，但眼神里的挣扎出卖了他。

“我没胡说。”陈传挺直了背脊，感觉那股滚烫的东西正在往四肢百骸蔓延，给了他一种奇异的勇气和平静，“我是长孙，这是我的责任。总不能……总不能让弟弟们去，或者让您……”

他说不下去了。他看到爹的眼圈骤然红了。

三叔公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那叹息苍老得仿佛穿越了几个世纪：“孩子，你可想清楚了？一旦成了‘柱’，便是脱离了生死轮回，不入幽冥，不归阳世，从此与这宅子同呼共吸，荣损与共。是真正的……身不由己，神困形拘啊。”

陈传点了点头。他想，总好过眼睁睁看着一切消失。至少，他用这种方式，留住了点什么。

接下来的几天，像是在准备一场诡异而沉默的仪式。族人们的神色都带着一种近乎神圣的肃穆。按照三叔公翻出的残破古籍指示，他们选了吉时，在正堂后方，那根最为粗壮、承重着主梁的柱子下方，小心翼翼地拆开了一个仅容一人蜷缩进入的洞口。里面是空的，散发着陈年土木和灰尘的气息。

入柱的前一夜，娘给他煮了一碗糖水蛋，甜得发腻。她一边看着他吃，一边无声地掉眼泪，泪水砸在旧木桌上，洇开一个个深色的圆斑。爹一整晚都没说话，只是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力道大得几乎让他踉跄。

时辰到了。雨水奇迹般地停了，甚至有惨淡的阳光透过云层缝隙照射下来，在老宅湿漉漉的瓦片上反射出微弱的光。

陈传脱下外面的粗布衣服，只穿着一身贴身的白色麻布短褂和裤子。三叔公用朱砂混着某种暗红色的液体，在他额头、胸口、手脚心画下了繁复而陌生的符文。那液体触体冰凉，带着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