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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译童话集·俄罗斯的童话

译介之外，别有深心——浅谈鲁迅译《俄罗斯的童话》

鲁迅先生作为中国现代文学的奠基人，其在小说、杂文创作上的成就早已彪炳史册。然而，其在翻译领域的深耕与贡献，尤其是对于儿童文学的关注，虽经学界探讨，却仍有进一步阐发的空间。《鲁迅译童话集》中收录的“俄罗斯的童话”，便是其翻译实践与儿童教育思想结合的具体体现，值得我们从多重维度进行审视。

一、为何是“俄罗斯的童话”：翻译动机与时代语境

鲁迅对于童话的翻译与推介，并非一时兴起，而是与其“救救孩子”的呐喊以及对国民性改造的深切关怀紧密相连。在他看来，儿童是未来的希望，而适宜的精神食粮对于塑造健康的灵魂至关重要。当时国内儿童读物市场充斥着粗制滥造的“说部”与陈腐的“蒙学”教材，真正能够启迪心智、涵养性情的作品寥寥无几。

选择“俄罗斯的童话”，亦非偶然。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的俄罗斯，其社会状况与中国有几分相似的沉重与压抑，而俄罗斯文学中那种对底层人民的深切同情、对正义的执着追求以及蕴藏的坚韧生命力，无疑与鲁迅的精神世界产生了共鸣。他曾表示，俄罗斯文学“总带着些严肃与悲哀”，这种特质与他所推崇的“为人生而艺术”的理念相契合。童话虽为虚构，却能以其独特的方式反映现实，传递朴素的价值观。这些来自北国的童话，其质朴、刚健的风格，迥异于当时流行的某些甜腻或荒诞的故事，或许更能给予中国的孩子们一种别样的滋养——一种并非温室花朵式的，而是能在风雪中成长的精神力量。

二、冰雪覆盖下的生机：俄罗斯童话的特质与鲁迅的选择

鲁迅所译介的俄罗斯童话，多采自安德列耶夫、爱罗先珂等人的搜集与整理。这些童话往往带有浓厚的民间色彩与地域特征。它们不像某些经过刻意雕琢的童话那样追求情节的曲折离奇或语言的华丽绚烂，反而呈现出一种粗粝的质感和直面生活的勇气。

其中不乏对贪婪、愚蠢的嘲讽，对勤劳、善良的赞美，也不乏对命运无常的慨叹和对美好生活的向往。这些故事的主角多为普通的劳动者、士兵、农夫或弱小的动物，他们在充满挑战的世界中挣扎、抗争，其身上所展现出的生命力，正是鲁迅所欣赏的“力”的体现。这种特质，与当时鲁迅所倡导的“立人”思想，以及希望通过文学唤醒国民精神的努力，是内在一致的。他希望孩子们能从这些故事中读到的，不仅仅是趣味，更有对生活的理解和对品格的砥砺。

三、“直译”的坚守与儿童文学的语言考量

谈及鲁迅的翻译，“直译”乃至“硬译”是绕不开的话题。在《俄罗斯的童话》翻译中，鲁迅同样秉持了他一贯的翻译主张。他力求忠实于原文，不仅在意义上，也在句式和表达习惯上，尽可能地传递原作的风貌。这在当时，无疑是为了让中国读者，包括年轻的读者，能够接触到原汁原味的外国文学，拓展视野，了解不同的思维方式和表达习惯。

当然，童话的读者对象包含儿童，这就对语言的通俗性和趣味性提出了要求。鲁迅在坚持“信”的前提下，也并非一味地生搬硬套。他会在不损害原意的基础上，对语言进行适当的调整，使其更符合儿童的接受能力。他的译文，既有“直译”带来的新鲜感和陌生化效果，促使读者思考，又不失童话应有的生动与活泼。这种平衡，体现了他作为翻译家的匠心与对儿童读者的尊重。他试图在“输入新的表现法”与“照顾儿童理解”之间找到一个支点，其探索对于今日的儿童文学翻译仍有借鉴意义。

四、超越时代的价值：《俄罗斯的童话》的当代启示

时隔近一个世纪，重读鲁迅翻译的《俄罗斯的童话》，我们依然能感受到其独特的魅力与价值。

首先，对于理解鲁迅本人的思想世界而言，这些译作是重要的补充。它们让我们看到鲁迅不仅有“横眉冷对千夫指”的冷峻，亦有“俯首甘为孺子牛”的温情，特别是对儿童成长的深切关怀。

其次，这些童话本身，作为俄罗斯民间文学的瑰宝，为我们提供了一扇了解俄罗斯文化与民族性格的窗口。它们所蕴含的朴素的道德观、对真善美的追求，以及对生活的热爱，是跨越国界和时代的。

再者，对于当下的儿童阅读与儿童文学创作，亦有启示。在信息爆炸、娱乐方式多元化的今天，我们更需要像鲁迅那样，为孩子们筛选和提供真正有营养的精神食粮。这些来自北国的童话，以其质朴的力量，提醒我们关注故事的内核，关注作品对儿童心灵的滋养与品格的塑造，而非仅仅追求感官刺激或商业效益。

总而言之，鲁迅译《俄罗斯的童话》并非简单的文学引进，而是其启蒙思想、教育理念与翻译实践的有机结合。它不仅为当时的中国儿童带来了一批风格独特的童话作品，更以其深刻的思想内涵和精湛的翻译技艺，在百年后的今天，依然能够给予我们诸多启示。对于这部译作的价值，我们应给予充分的认识与珍视，使其在新的时代背景下，继续焕发其独特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