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丈量世界的方式

我们所期待的散文

谭镜汝：于我而言，每年最期待的工作就是加入到年选的团队中。此前两年，我都是在小说年选小组里参与讨论，领略虚构作品的魅力；今年加入到“当代散文20家”的编选小组里，对我是很天的挑战，却也让我感受到了当下最切肤的个人＼社会＼历史描摹所出为何。小说同散文的分界，并不似“观于海者而难为水”般断裂。当才华与灵感从演绎故事跳脱至心灵的展现，除却一声声“惊讶”，我仍在其中找寻着当代写作可具的生命的丰富形态。

正如张莉老师在此前的散文20家年选中所谈到的那样，“确认‘我’，感受‘我’，认知‘我’，在散文中是重要的。”我们与老师一起讨论今年的散文篇目时，也同样是将文字与“我”之关系放在前位，既看重写作者自身的主体性建构，以抵达某种热情与温暖，也同样希望着到一种超脱于“我\的冷静叙事，带给读者更多思辨。优秀的散文，如老师在讨论时反复与编选团队强调的那样，是能带给读者重新体悟那些身为人的喜悦、不安、痛苦与矛盾，是记忆的斑驳，是过往的褪色，是当下的思虑，是未来的憧憬一一所幸，我们在今年的二十篇散文里读到了这些。

从六月末开始，我们徜徉在文字的海洋中，从八十余篇文章中艰难抉择至此。今年编选结束之后，老师提议大家对年选一起做点别样的尝试。所以，借助这个机会，我们正好来聊聊《无穷的彼处：2024年当代散文20家》的编选。我首先很想与大家讨论的问题是：我们在当下需要怎样的散文？同时也想问问大家，在参与了篇目的筛选后，对今年的散文年选有什么看法？你们觉得散文写作的变化是什么？

易彦妮：整体来看，我们的选本正在有意识地建设新的散文写作标准。在编选工作中，老师和我们反复讨论的一个话题是，女性写作气质强烈的散文作品可以人选吗？回答是当然可以。需要更多具有鲜明的女性写作意识和艺术气质的女性散文篇目进人选本，这涉及到推动当下散文作品经典化的审美标准问题。所以，如果观察目录就会注意到，今年散文20家的选本也出现了深具女性意识的青年新锐作家的身影，比如杜梨、草白、阿依努尔·吐马尔别克。当这些年轻而有力量的声音进入选本的观察视野时，建设一种新的、深具在场感的文学审美尺度才会成为可能，进而在凝聚作家生命经验的文学情感共同体中，提供来自此刻生活的见证。

谭镜汝：我认为“激情与真实”是当下读者最需要的散文，也是我对我们今年散文年选风格的概括。可能一些人会认为，好的散文要拥有情绪的激情和生活的真实，但于我看来恰恰相反，能打动我的文章，反而是对生活抱以无限激情，又同时展露真实的情绪。我常常觉得，好的作者和作品，都是在生活中发现文艺，而非以文艺的思维来着待世界一一此即“生活的激情”。今年的年选中，有好些作品就是如此打动了我，比如季娟的《夜行车》，比如陈年喜的《庙嘴一夜》等等。从另一维度上说，“情绪的真实”告诉我们，为文善在把握感情的尺度，不是歇斯底里，也不是静默无声。人在处世和观看某事某情的一瞬间所流露的情绪波动，若能用文字记录下，便胜过干言万语。像彭程的《小区记》、周晓枫的《小毛桃》等，便能让读者在感情的海洋里随意徜徉。所以，今年的年选一定会给天家更多的惊喜，带来更多“激情与真实”的文学体验。

查苏娜：相信大家都能明显感觉到，今年这本年选的美学品质更加丰富多元了。在阅读、筛选与讨论作品的过程中，我一直在问自己：我是不是已经形成了某种封闭的审美趣味？我是不是过于关注自己的代际经验？我是不是应该多关注一些平时不太会去关注的风格与写法？通过今年的年选工作，我发现这些问题的答案都是肯定的。我鲜明地感受到，这本年选的读者，或者说当代中国散文的读者群体是非常丰富的，唯有认识并尊重这种丰富性，才能更全面、更深刻地理解当代散文。

万婧：镜汝师兄提到了“激情\和“真实”两个关键词，我也想就此说说我的看法。在我的阅读感受中，这些散文作品里确实充盈着内在的激情，这份激情一定关于写作者对远方和他人的关怀与理解，甚至关于写作者的责任。“真实”则让我想到刚才彦妮师姐提及的“文学情感共同体”，之所以觉得作家的文章写得真实、切肤，是因为我们有所共情，这关乎个体经验与公共经验的联通。我也很赞同苏娜师姐，张莉老师反复向我们强调年选需要注重丰富性和多元性，作家笔下的世界也是丰富多元的。我觉得看见“差异\特别重要，这有助于我们跳出自身经验，对“无穷的彼处”满怀好奇和热情。

当万物朝双眼奔袭而来

谭镜汝：人游于世，见无数的人与城，见万物和景观朝我们的双眼奔袭而来，这是一种莫大的幸福。物色之动，心亦摇焉，所见非凡，便总耐不住下笔。这一小节所选的六篇散文，都从“见”、从一双眼中剥落了世界坚硬的外壳，有童年的消逝，有穿越一生的壮游，有异域的慈悲接下来，就让我们一起来聊聊“所见\部分的散文吧。

我很喜欢这本选集开篇的文章，李敬泽的《那座跳伞塔，它还在吗》，而且读了很多遍。像在与老师讨论时她所谈到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