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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世视角下国际关系的本体论转向——基于2023–2025年环境政治学前沿研究

一、摘要与关键词

摘要

人类世这一新地质纪元概念的提出，标志着人类活动已成为主导性的地球地质力量，这从根本上动摇了国际关系理论的传统根基。传统国际关系理论建立在“人-自然”二元对立的本体论之上，将自然视为人类政治活动的被动背景或稳定资源库。然而，全球气候变化、生物多样性丧失和大规模流行病等“人类世”现象，暴露了这一本体论假设的深刻危机。本研究旨在通过对二〇二三至二〇二五年环境政治学前沿学术话语的系统性诊断，探析人类世视角下国际关系理论正经历的“本体论转向”。本文采用前沿理论综述与话语诊断的研究方法，聚焦于该前沿研究中关于“能动性”、“安全”与“主权”三大核心概念的重构。研究发现，该转向的核心表现为：从“人类中心主义”转向“后人类主义”与“新唯物主义”的混合本体论。在此转向中，传统国际关系的“能动性”边界被打破，气候系统、病毒、冰川等“非人”存在被赋予了强大的政治能动性；“安全”的内涵从国家间的军事安全转向了人与地球系统共同的“存在安全”；“主权”的威斯特伐利亚边界在“多孔性”的地球物理现实面前宣告失效。本研究结论认为，二〇二三至二〇二五年的前沿研究虽已开启了这一必要的本体论转向，但尚未形成统一的理论范式。这一转向不仅是国际关系理论为应对全球系统性危机而必须进行的自我革新，也预示着一门“地球物理政治学”的诞生。

关键词

人类世；国际关系；本体论转向；环境政治学；后人类主义；新唯物主义

二、引言

在二十一世纪的第三个十年，人类社会正面临一场前所未有的“多重危机”。从创纪录的全球高温、毁灭性的野火和洪水，到席卷全球并重塑地缘政治格局的流行病，再到因极端天气和资源枯竭而加剧的粮食与能源安全冲突，这些不再是孤立的“议题”或“事件”。它们共同指向了一个更深层次的结构性现实：人类活动已经深刻且不可逆转地改变了地球系统的基本运行逻辑。这便是科学家们所定义的“人类世”——一个以人类活动作为主导性地质力量的新纪元。

这一地质学诊断，对国际关系这门以研究“国家间政治”为核心的社会科学，构成了根本性的、甚至是“存在性”的挑战。传统的国际关系理论，无论是现实主义、自由主义还是建构主义，尽管在国家行为动因、国际体系结构等问题上争论不休，但它们都共享一个隐秘的、不言自明的前提，即一个“威斯特伐利亚式”的本体论。在这一本体论中，世界由理性的、自主的“人类”行动者构成，他们在一个被动的、稳定的、无限的“自然”背景上展开竞争、合作或构建规范。自然界是国际政治的“舞台”或“资源库”，是政治决策的“外部变量”，却绝非政治舞台上的“行动者”。

人类世的降临，使这一本体论假设彻底失效。当地球系统本身开始因人类活动而剧烈反应，当“背景”冲上“前台”并成为主角，国际关系的根基便动摇了。当一个主权国家的领土正因海平面上升而在物理上“消失”，传统现实主义所言的“领土完整”意味着什么？当一种非人类的病毒能比任何军事联盟更深刻地改变全球力量平衡和供应链时，自由主义的“全球治理”应如何定义“行动者”？当气候变化这一“超级巫术”使所有国家都成为“命运共同体”时，建构主义的“规范”又该如何重塑？

二〇二三年至二〇二五年，国际环境政治学的前沿研究，正是在这一“本体论焦虑”的驱动下，经历了一场深刻的“转向”。研究的焦点不再是传统自由主义框架下的“环境制度设计”或“气候谈判博弈”，即“国际关系如何处理环境问题”；而是转向了一个更根本的问题，即“人类世这一事实如何重构国际关系的基本存在”。

因此，本研究的核心问题是：基于二〇二三至二〇二五年前沿环境政治学的学术话语，人类世的降临正如何迫使国际关系理论进行一场“本体论转向”？这一转向的具体内涵是什么？它如何重新定义了国际关系的核心概念，如“能动性”、“安全”和“主权”？

本研究的目标在于，通过系统性地诊断和综合这一前沿学术话语，勾勒出这场正在发生的本体论转向的“知识地图”。本文将重点分析二〇二三至二〇二五年的相关文献，展示它们如何从“新唯物主义”、“后人类主义”和“地球系统治理”等视角出发，共同瓦解了国际关系的旧有范式。本文的结构安排如下：第三部分将回顾传统国际关系理论对环境问题的处理方式及其本体论局限；第四部分阐明本研究采用的“前沿话语诊断”的研究方法；第五部分是本文的核心，将深入讨论这一本体论转向在能动性、安全和主权三个维度上的具体表现；第六部分将总结研究结论，并展望这一转向对未来国际关系理论和实践的深远影响。

三、文献综述

在系统性地诊断二〇二三至二〇二五年环境政治学前沿话语之前，我们必须首先厘清传统国际关系理论是如何处理“环境”议题的，以及这些处理方式为何在“人类世”的诊断面前显得力不从心。对传统文献的梳理，恰恰能反向凸显出当前“本体论转向”的必要性与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