艰难的悲伤与记忆.pdfVIP

032 T天H下EWoRLD 艰难的悲伤与记忆 要抵抗悲伤、抵抗记忆，谈何容易!装出没有悲伤、 没有记忆的模样，有些人能力强，有些人硬就是没 办法。 杜塞朵夫旧城里，一家两层楼餐厅， 得伸手可及，作为小号的最佳演奏，无须 拉斯有这样一小段隐喻暧昧的话：“切 刻意装饰出匈牙利风格。 餐厅里有一个 任何解释，却消除了一切否定的怀疑。” 碎的洋葱，一种特殊形式的宣泄手段，适 爵士三重奏驻店演出，长笛、班卓琴和 如果写小说 ，葛拉斯可以用毫不含 合让后来所说的战后社会 没‘有能力悲 奇怪的打击乐器，金属指扣在洗衣板上 糊的口气诉说这段戏剧性的奇遇。让阿 伤’，有少许的透气性。” 敲击出各种节奏。 姆斯特朗神气地穿过杜塞朵夫小餐馆拥 这样一个译成中文看来有点拗 口 一 个晚上，这看来有点儿戏 (洗衣板 挤的桌椅、顾客间，和当年只有二十岁的 有点莫名其妙的句子，里面藏着浓稠 很难让人认真看待吧!) 的乐团正在小 美术学校学生、业余的爵士乐迷一起进 而真诚的哀叹。“没有能力悲伤”(Die 舞台上演奏，一位黑人突然拎着一支小 入超越、狂喜的五分钟，短暂却永匣的五 UnfahigkeitZHtrauern)是一本书的书 号走到前面来，就在乐曲的中段，让响亮 分钟。小说可以斩钉截铁地这样写，但回 名。那是米契利希夫妇 (Alexander 的号音加了进去，熟练地和长笛即兴问 忆录却不能。 MargareteM itscherlich)1967年出版的 答。接着班卓琴找到机会凸显 自我表演 回忆录，诚实的回忆录，只能不断依 书。这本书在当时的西德，引起了巨大回 了一番，当然，洗衣板制造出来的打击节 违在肯定、否定与半信半疑之间。像葛拉 响，是葛拉斯那一代德国人必读、必定熟 奏一直热烈配合着。 斯在 剥《洋葱》里所做的。 我们的记忆 悉的重要著作。 那吉光片羽里的即兴四重奏，维持了 没有那么可靠，真实没有那么容易被原 《没有能力悲伤》要讲的其实是 “没 五分钟左右，然后小号手提着金闪闪的 样保存下来，诉诸记忆复原真实，是一 有权利悲伤”。米契利希明白地指出： 小号，对每个人友善地点点头，就又突 件远比借虚构描绘想象事件还艰难、辛 战后德国社会建筑在一种特殊的集体心 然消失了^ 苦万分的事。 理压抑上，理解这种集体心理是理解德 那个上到舞 台 的不速 之客 是传 记忆、往事，包裹在一层层的洋葱皮 国最重要甚至唯一的管道。战后德国人 奇爵士乐手路易 ·阿姆斯特朗(L01．1iS 里。这是贯串这本书最主要的譬喻。那 被剥夺了悲伤的权利。 Armstrong)， 至于操使看来有点荒唐 一 层层洋葱皮不一定按照时间顺序，而 因为他们是发动战争的元凶。更不 的洗衣板的，则是诺贝尔文学奖得主钧 是由各种自我扭曲与装饰安排结构起来 堪的，他们是前所未有种族屠杀罪行的 特 葛·拉斯。 的。必须剥掉外面一层，才看得到里面那 凶手。短短几年内，用各种手段冷酷地屠 这件写在 《剥洋葱》里的往事，真的 层皮上究竟刻写了什么。而每剥一层，呛 杀了六百万犹太人，如果不是在战场上 发生过吗?不只我们难免起疑，就连葛 鼻难受刺激泪水的气味就浓上一分，回 被打败，他们还打算杀尽世界上所有的 拉斯 自己都不敢十足确定：“即使在平淡 忆，不会是件愉快的事。 犹太人及吉普赛人。而且这样的罪行，不 的现实中并没有发生过这次值得纪念的 尤其对活过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德国 是希特勒及其身边少数几个邪恶的人可 相遇，它对于我来说也是形象生动的：近 人。在记录 “阿姆斯特朗奇遇”之前，葛 以完成的，甚至不能只靠精英的SS和盖 034 T天H下EWoRLD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