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修、朱自清散文的柔性美.pdfVIP

欧阳修、朱自清散文的柔性美 洪本健” 姚鼐在《复鲁絮非书》中谈到阳刚与阴柔两种美，形容阳刚 之美是“其文如霆，如电，如长风之出谷，如崇山峻崖，如决大川， 如奔骐骥；其光也，如果日，如火，如金、镏、铁；其于人也，如冯高 视远，如君而朝万众，如鼓万勇士而战之”；形容阴柔之美是“其 文如升初日，如清风，如云，如霞，如烟，如幽林曲涧，如沦，如漾， 如珠玉之辉，如鸿鹄之鸣而入寥廓；其于人也，渗乎其如叹，邈乎 其如有思，暖乎其如喜，愀乎其如悲”。形象的语言把两种美的 特征生动传神地展示出来。朱光潜在《文艺心理学》中也概括地 以“骏马秋风冀北，杏花春雨江南”来形容刚性美与柔性美。那 么，这两种特征迥异之美又是如何形成的呢?章学诚在《文史通 义·史德》中指出：“凡文不足以动人，所以动人者气也；凡文不 足以入人，所以人人者情也。气积而文昌，情深而文挚；气昌而 情挚，天下之至文也。……气得阳刚而情合阴柔，人丽阴阳之 问，不能离焉者也。”章氏认为，第一，“气昌而情挚”，亦即气势旺 盛而情意深挚者，为“天下之至文”；第二，阳刚之美是“气积而文 昌”的表现，阴柔之美是“情深而文挚”的显露，故云“气得阳刚而 情合阴柔”；第三，阳刚与阴柔是就有所偏重而说的，“人丽阴阳 肇上海商学院教授、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兼职教授。 442中国文学古今演变研究论集二编 之间”，或偏阳刚，或偏阴柔，并非一绝有，一绝无。章、姚二氏见 解相合。姚鼐所谓“如霆，如电”、“如决大川，如奔骐骥”、“如冯 高视远，如君而朝万众”，无一不是气势旺盛的体现，无一不展现 以气动人的威力。而“如升初日”、“如幽林曲涧”、“暖乎其如喜， 愀乎其如悲”，无一不是韵味深美的体现，无一不展示以情人人 的魅力。 欧阳修的散文向来以阴柔之美著称，姚鼐《复鲁絮非书》将 它定位为“偏于柔之美者”。读现代著名散文家朱自清的作品， 也能清晰地感觉到那种“偏于柔之美”的味道。这种柔性之美， 见于古今不少佳作中，而在欧阳修与朱自清的散文里，表现得尤 为典型。同具柔性美的这两家散文，正是以富于深美情韵和感 人魅力为主要特征，而给读者以巨大的感染。无怪乎朱自清的 许多散文，题材并不引人注目，有的仅是写家庭生活琐事，如《背 影》、《给亡妇》、《冬天》等，因感情的分量很重，很能打动读者的 心。而欧阳修也确实担得起朱自清给予的“最以言情见长”(《中 国散文的发展》)的评价，《泷冈阡表》、《述梦赋》、《祭石曼卿文》 等，情意深美，情韵悠长，感人至深，令读者久而难以忘却。 欧阳修与朱自清都是感情极为深厚真挚的人。欧阳修情浓 意真，“笃于交友，恤人之孤”，“待人接物，乐易明白，无有机虑与 所疑忌”，“人人以为开口可见心腑”(欧阳发等撰《事迹》，见《欧 阳文忠公集》附录)。朱自清，如李广田先生所说，“是一个有至 情的人”，“凡是和朱先生相识，发生过较深关系的，没有不为他 的至情所感的”(《最完整的人格——哀念朱自清先生》)。正是 因为有这样的深情、浓情、真情贯注于他们的笔下，欧、朱的诸多 佳作才能焕发出柔性美的光辉而具有无穷的魅力。散文而富于 诗意确是欧、朱作品共有的特征。郁达夫说：“朱自清虽则是一 个诗人，町是他的散文仍然能够贮满那一种情意。”(《新文学大 欧阳修、朱自清散文的柔性美 443 系·现代散文导论》)而研究者也注意到欧诗的散文化和欧文诗 化的问题，认为欧阳修的许多美文堪称散文诗。总之，深长的情 韵令欧、朱作品充满了浓浓的诗意，而闪耀着柔性美的光芒。 如果说气势是阳刚之美的重要表征，而气是气势的内核的 话；那么情韵则是阴柔之美的重要表征，而情则是情韵的内核。 如同势从气出，有气方有势一样；韵从情出，有情方有韵。情韵 越是深长、浓郁、真切，柔性之美越是浓烈，越是典型，越是动人。 换言之，读者对柔性美的感受是否强烈，跟情韵的深浅浓淡与真 切的程度紧密相关。下面，我们来看看欧、朱所共有的柔性美在 他们的散文中是怎样展现的。 一、纡徐婉曲，流韵始远 《醉翁亭记》与《荷塘月色》是两位大师的名篇，二者皆以“一 路行去”为线索构撰全文。篇中的主人公，一为滁州太守，一为 清华教授，但都是“心里颇不宁静”的人。《醉翁亭记》由“环滁皆 山”移步换景地写到“翼然l临于泉上”的醉翁亭，推出其“意不在 酒，在乎山水之间”的醉翁。点题毕，概述山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