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宪法大纲刍议 荪　　楼 数年以来，朝野上下，震慑于东西文物之美备，乃阐究 其极旨，以为列强盛衰隆替之由，胥缘发布宪章之一端有以 肇之。秀桀之伦，联翩而起，簧鼓其说，竞以纵谈宪政为高； 盲识之徒，亦罔能精核中实之所在，吠影吠形，异口同声。风 响所及，几合二十余行省为一致。而肉食官吏，亦且俯拾余 沥，挟其似通非通之知识，用其将开未开之政见，借名预备， 以助其流而扬其波。而我国现势，遂成一口头宪政之世界矣。 无识之流，方欣然色喜，以为实行宪政之期既不远，则吾民 权之利，其少有扩张，而吾国势之根本，亦将于此巩固矣。乌 乎，庸讵知蚀民病国者，皆将萌蘖于此宪法中也！何则？宪 法者，一国法治之准则也。其规定之纲要，壹以折衷全国上 下之意向为归，非为拥护君上计，非为助长官吏计，亦非为 朘衄人民计也。今我国人士，茫乎莫测其端倪，惟闻宪法之 足以利国，而不知其所以利国之道，栖栖皇皇，奔走号呼，究 其功能，不过求一宪法之空名，或更播无限苦恼以随其后。有疑吾言者乎，盍观宪法大纲？ 考宪法之语，有广狭两义。广义云者，则宪法为一国之 根本法，定国权之组织及行动大原则之法也。如此意义，无 论何国，统治以来，莫不有之。然今日各国所用之意，惟以 扩张民权，组成代议制度，使参预立国法之根本，是为狭义 宪法。我国诚欲摹拟，则当据此以为准绳。苟持广义以用之， 则数千年来自由专制之大经纶在，何事劳劳多费无数之条文 为也。今观此宪法，壹是衷于专制之余焰，虽增议院一端，为 前此所未有，要其权利根本，无少变改之实。盖犹是广义之 制，因仍旧俗，强借宪法之名以实之。苟律以各国现行之规 定，是又徒传空名，多生枝节，曾不如无此繁文者之为愈也。 且立宪之原理，所以与专制异者，非有法无法之别，实在能 合全国人众之公意与否而已。英吉利无宪法成文，而人莫不 以至善立宪国名之。俄罗斯所布宪法，条纲完正，不让各国 成文，而人尤以专制国名之者何也？盖专制之法，以限制全 国人民为目的，凡制定、变更、废止之权，人民均不得而过 问，意思行使，悉以君主一人为嚆矢。立宪之法则异是，其 发生之初，恒随全国心理之意力而成，变更、废止，亦视国 人之心意为向背。故宪法成立之根本，迥不与专制相侔。如 任一二人之意，假定规程，强全国以效顺，此正专制之命令， 万无庸借伪以乱真者。而犹曰宪法宪法，吾民虽愚，恐亦不 任受矣。夫宪法为国家最有强力之法规，一切章程，皆孕育 于其内，不有创制，斯亦已矣；乃复觎慕维新，侈言变政，应 民请愿，即以制定宪法自明，圣谕煌煌，布告海内，意其内 容必有郑重详择改革者，不图率尔操觚，犹是二百年祖传旧制。以全国之根本法律，乃复寓此欺弄衍饰之术行之。似此 宪法，吾诚不愿我国人共睹此物也。 抑吾闻之，凡法制条文之定案，不可不先标明大纲者，若 主义、若本位、若范围、若顺序排列，皆其尤焉者也。盖纲 领者，乃法制之精神骨髓，而全体之结构形式也，据之以明， 缘之而定。故创制纲要，为最郑重切要之办法，吾人亦确信 之不疑矣。今观宪法大纲，则殊有令人难于索解者。例如： （一）标示主义，以综全领，审其宣示，借通治体。乃国家主 义、君主主义、民主主义，既未注明于前，名曰大纲，义何 所取？然犹曰第一条 “大清皇帝统治大清帝国”一语，微露 君主之意。若国会之地位，大臣之责任，又何略焉？ （二）决 定本位，饬就准绳，权限酌量，资无紊滥。乃法文内既溷宗 向，面奏牍中复觖疏明，权利义务，茫无据依。复查条文，于 君上则本位权利，于臣民、议院则本位义务。颠倒反复，致 难窥测，殊可异焉。 （三）画清范围，用限畛域，内容宣彻， 挂漏罔忧。乃以内阁大臣之重任，不署其名；司法制之独立， 无少橥举；而会稽之法为国家整理财政之纽枢，竟无一字述 及。岂宪法范围，仅君上、臣民、议会而已足乎？至余顺序 排列，形式无差，然正义之文或未备，而附属之条辄何存，以 云大纲，诚不知其用意何如也！夫宪法之成文，内容规定，原 非决有一定之范围。详考各国，或有涉于极细密之件；或有 将皇位承继之顺序，国会之组织，其他各极重要之事项，反 不规定于宪法中者。此实因历史逐渐增进之故，辄非于新筹 全纲，致有此疏密也。使我国自仍习惯，特伸民权，完备机 关，三权鼎峙，无宪法之成文，有立宪之实质，则虽朝布一令，夕增一策，琐琐屑屑，无宏纲巨领之可述，则不文宪法， 且将风传于寰宇，而吾侪濡泳其间，亦惟自励实行，何事以 纲举目张为岌岌也。然详观我政府之行动，既无改革之效验 可征，民权之伸张复压抑焉惟恐不力，其无决行宪政之目的， 固已昭示若揭矣。乃又发表大纲，以张大其必行宪政之意，凡 我国人，当亦见而欣慰；岂知所谓大纲者，杂沓夭阏，至不 可以语言殚记，无论不解国民公意之原理，即谓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