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華人的雙文化自我與雙重陷落.pdfVIP

評‧論‧對‧話 現代華人的雙文化自我 與雙重陷落 陸 洛 台灣大學工商管理學系 聖戰士經歷千辛萬苦，穿透森林中的重重冷霧，闖過魔宮裡的 道道險障，始終堅定的目光投注在岩壁深處那熒熒之光，聖杯 （ ）如夢似幻，召喚著虔誠的探尋者走向救贖。這將是 Holly Grail 旅程的終點嗎？還是幻滅的開始？ 另一個時空，同樣的執著，「自我」是心理學的聖杯嗎？還是 奴役人心的偏執？聖杯的全知全能，神祕魅惑，源自信仰，心的力 量；正如心理學家相信「自我」應是所有心理歷程的原始啟動碼 ──心的決定。問題是：現代華人的「自我」究竟是什麼？我們還 相信什麼？ 一、現代華人真有「雙文化自我」嗎？ 先來看看當今主要華人社會中俯拾可得的兩類社會現象吧。 （一）現象一：個人主義蔚為風潮，以「表現自我」為名，什麼都 不奇怪 從早期的「只要我喜歡，有什麼不可以」、「跟著感覺走」， 到晚近的「在愛情中，不被愛的那個，才是小三」，以個人主義之 名，所有道德規範棄之一邊，個人私慾甚囂塵上，凌駕一切，「我」 155 本土心理學研究 最大，好像幼稚狂妄的本我掙脫了潘朵拉的盒子，放浪形骸，滿足 過後，棄之如敝屣，毫無道德羞恥之心。這樣集體式的倫理瓦解， 道德淪喪，只是青年人的離經叛道、過度西化嗎？這其實是膚淺的 個人主義的借用，以一種不負責任，沒有罪感的生活態度，曲解了 個人主義最核心的「當責」（accountability ）的概念，藉此逃避集 體主義社會中本來存在的「社會義務」 （ ）的約制。 social obligation 時至今日，華人社會中最核心的倫理關係──人與人之間以禮相 待，互換義務的承諾，變成一段段衛生紙般用畢即丟的情慾關係， 激情過後的孤寂，該是深重的自我疏離，而不可能是當初追尋的自 我救贖。 再深層一點檢視，這樣的個人主義風潮之所以成為風潮，其實 還拜從眾心理所賜。在台灣社會裡隨處隨時可見從眾現象，三不五 時定會出現人氣商品、網路美食，排隊、口碑是消費者決策的指標， 害怕落伍、跟不上流行是人生決策的心理機制，集體主義文化中人 云亦云的自我認知模式不僅依然存在，反而變本加厲，現代華人依 然在乎別人的眼光，依然時時在人際比較中定位自己，依然害怕從 綿密的人際網絡中滑落，只不過，人云亦云之「云」與時俱進了： 你沒智慧型手機？遜！你三年沒換工作？玩完了！這樣集體焦慮 的大發作，真的是追求自我的獨特性，展現自我的價值嗎？當「素 人變明星」儼然成為每一個素人的夢想與唯一追求時，這其實是從 眾式的個人主義展演，以一種盲目認同、隨波逐流、相互取暖的心 態，跳過本應觸及靈魂深處的自我探索（soul searching ），結果當 然是完全誤解了個人主義所謂的「真我」（true self ）之深意，而僅 能以山寨版的「秀出自我」聊以自慰了。 不論是膚淺的個人主義的借用，還是從眾式的個人主義的展 演，深層的原因都在於社會現代化及隨之導入的個人主義價值系統 156 雙文化自我 皆非華人社會內生的歷程，而是在全球政治、經濟、文化的權力結 構中被強加的、催生的外發歷程，混雜著船堅炮利的凌辱和本來無 一物的無奈。更重要的，西方國家以數百年走過的內發性現代化歷 程，在華人社會被壓縮成短短幾十年，缺乏發展性的醞釀、準備和 蛻變，沒有完備社會建制的結構性支撐，我們看到的是一個沒有核 心、沒有結構、沒有靈魂的山寨仿製品，外觀再怎麼維妙維肖，不 過是一種實用主義的拼貼、組裝與鑲嵌，真正名符其實的應稱之為 「個體與人的斷裂」──作為一個有血有肉的生物體，有知、情、 意的心理個體，在東、西方文化的交匯處隨波逐流被帶著漂流，已 完全失去了對自身社會與文化中「人」之意象的瞭解與認同，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