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异、书写与阐释：唐宋士人对安史之乱的“预见”.pdfVIP

怪异、书写与阐释：唐宋士人 对安史之乱的“预见 游自勇 安史之乱是唐代历史发展进程中具有标志性的事件，学界对 此已有广泛认同，以往的研究集中在爆发原因及影响两个方面。① 比较而言，对历史背景的探讨更为深入，除了寻找政治、经济、军事 等方面的原因外，还与安禄山的种族及宗教信仰，②与粟特人的 “内亚化”联系起来。③而关于安史之乱影响的研究则不够深入， “尤其是这场动乱对中国古代社会发展的影响，对各阶层人们的生 活、心理的作用究竟如何、情况怎样，还需进一步的研究”。④两唐 书《五行志》为我们了解安史之乱对民众心理产生的影响提供了 一批有别于一般的资料，通过对这批资料及相关记载的解析，或许 ①具体的成果介绍参见胡戟等主编(--十世纪唐研究》，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2 年，第46—49、80—8l页。 ②荣新江：《安禄山的种族与宗教信仰》，初刊于《第三届中国唐代文化学术研讨会论 文集》，台北，1997年，第23l—24l页；此据氏著《中古中国与外来文明》，三联书 店。2001年，第222—237页。 ③钟焓：《安禄山等杂胡的内亚文化背景——谦论粟特人的“内亚化”问题》，《中国史 研究))2005年第l期，第67—84页。 ④《二十世纪唐研究》，第49页。 怪异、书写与阐释：唐宋士人对安史之乱的“预见”·295· 有助于我们从一个崭新的视角加深对安史之乱的认识。 一、妖象屡现：安史之乱前的预兆 安史之乱给唐人的心理造成了巨大伤害，几年时间，那个曾经 万国来朝、富庶丰足的大唐帝国就已经风光不再，很多人的心理出 现巨大落差，开始寻找帝国衰落的原因。他们首先面临的问题是： 难道叛乱的发生事先就没有什么征兆?答案自然是否定的，因为 中古的人们相信任何灾祸都不会悄无声息地降临，都会以某种形 式发出警诫。 斗鸡是唐代上至宫廷、下至平民都很喜欢的一项活动，可以说 是唐代的一种民俗。在太平盛世的时候，人们视其为娱乐活动，带 给民众许多的欢乐，谁也不会把它和王朝的兴衰联系起来。但安 史之乱以后，急于反思的人找到了其中的关联： 玄宗好斗鸡，贵臣、外戚皆尚之，贫者或彝木鸡。识者以 为：鸡，酉属，帝生之岁也；斗者，兵象。近鸡祸也。① 鸡正好是玄宗的生肖属相，斗鸡的象征意义也就不言自明了。本 条材料出自陈鸿祖《东城老父传》：“上生于乙西鸡辰，使人朝服斗 鸡，兆乱于太平矣，上心不悟。”②《东城老父传》是元和五年(810) 陈鸿祖亲闻贾昌所述开元天宝理乱之事而记，贾吕供奉皇宫鸡坊， 受玄宗宠信四十年，亲历大唐由盛转衰的过程，因此本传深为近代 ①《新唐书》卷i四《五行一》。中华书局，1975年，第881页。 ②《太平广记》卷四八五《东城老父传》，中华书局，1961年，第3993页。 ·296·唐代国家与地域社会研究 学人所看重。①《传》中记载了安史之乱前后长安的情况对比，意在 寻究“开元之理乱”，贾昌在最后有一句话很重要： 复言日：上皇北臣穹庐，东臣鸡林，南臣滇池，西臣昆夷。 三岁一来会，朝觐之礼容，临照之恩泽，衣之锦絮，饲之酒食， 使展事而去，都中无留外国宾。今北胡与京师杂处，娶妻生 子，长安中少年有胡心矣。吾子视首饰靴服之制，不与向同， 得非物妖乎?鸿祖默不敢应而去。② 他以为开天之时外国人无留居长安者，安史乱后渐多，乃至于长 期滞留，娶妻生子，长安少年受胡风熏染，“有胡心矣”，在他看 来，服饰的变化是种“物妖”。长安胡风盛行不自安史乱后始，这 已无异议，但乱后唐人将胡风看作“妖”，则表明受安禄山、史思 明等发动叛乱的胡人的影响，胡族的形象一落千丈，唐人对于胡 人已经产生了深深的不信任感。③这是很自然的心理情绪，所以 陈鸿祖无言以对，“不敢应而去”。在此种普遍的社会心理氛围 中，斗鸡被升格到关乎国家理乱的高度上，这是开元盛世时人所 无法想象得到的。 ①陈寅恪：《读东城老父传》，《陈寅恪集·金明馆丛稿初编》，三联书店，2001年，第 《唐玄宗的斗鸡与开天朝政治——(东城老父传)读后之一》．荣新江主编《唐研究》 社会变化的四大“忧虑”——(东城老父传)读后之--)，《魏晋南北朝隋唐史资料》 第22辑，2005年，第85卅7页。 ②《太平广记》卷四八五《东城老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