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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球化与儒家文化：一点反省 东方朔 复旦大学哲学系 不用说，这是一个“大而无当’’的题目。 之所以选取这样一个题目，笔者之初意完全是为了配合是次会议之议题而设，不 过，文中所欲处理的却是一些“小问题”。 正如大家所看到的，身处全球化时代，学者对复兴儒家文化的热情和呼声 已愈来愈变得高涨。对于“全球化和儒家文化的复兴”之类的话题，相信学者会 有各种不同的理解，而笔者则将之理解为“儒家文化的复兴”是一项工作，而此 一工作必须把它放在“全球化”的背景下来进行；而“全球化在此一主题中究 竟蕴含什么，学者亦可能各是其是，对此笔者将取一宽泛的方式，将“全球化’’ 既理解为一种事实，也理解为一种精神1；且就字面意思而观，所谓“复兴”云 云，似多给人予正面直截提撕之暗示，不过，本文不是怀着信心满满来展望儒家 传统价值的复兴，相反，而是多少带着点忧郁的心情来反省儒家文化所可能存在 的问题2。 记得在数年前，正当复兴中国文化之声，风生水起，一时摇动海内之际， 笔者曾为文指出，“从上世纪初至今约一百年来，儒学并不曾改变其不名誉的状 况。‘五四’时期儒学的这种不名誉主要表现为落后、保守、阻碍现代化等等， 而今天儒学的这种不名誉却是以另一种形式表现为与时代脱节、不能因应时代的 问题与要求。不论学者们如何激情满怀，儒学在今日还远远无法成为引导人们行 动的观念系统似乎是一个不可否认的事实。”3 不过，据我个人的观察，在伴随着一系列所谓的“国学热、“读经热、“传 1、将“全球化”理解为一种精神，虽然对本文的主题而言具有重要的意义，但由于其牵扯太广，需另外 为文专门论述。故为避免缠绕和葛藤，本文4i对此作详细处理，只是笼统地把它作为一种理解的视域。 2、本文所谓反省中国传统儒家的价值，冈题意的原冈，笔肴或会从负面的角度来做一观察，但此殊非意 味着一种反传统的立场。人存有论地隶属十传统，此意伽达默尔言之甚明，只不过正如哈贝马斯所言，面 对传统，人们依然必须“设定距离”(controlleddistanciation)，以保持批判的态度。 ’、参阅拙文“走向下一种哲学?”，原载《福建论坛》2008一l，又见《新华文摘》2008一lO。本文原为 笔谈，编辑要求一概不予出注，特此说明。 116 统文化热”等等“热潮”之后，时至今日，这样一种“回归和“复兴”传统文 化的趋势，似乎有了一种不易为人们所觉察的新变化，此一新变化，简言之，即 是有一批学者已经开始“自觉地”为捍卫和复兴传统文化在努力寻找方法论的基 础，其初始表现即为文化传统的主体性正名，主张“汉话汉说，反对“汉话胡 说4；继而，他们在资用现代文化学者有关文化传统之相对性和特殊性之理论 的同时，强调中国传统(儒家)文化所以异乎其他文化之原因和特色，并进而来 论证“中国特色”的正当性，以及“普世价值’’的不足取5。不论他们是否自觉 地出于复兴文化传统的宏愿，还是出于对正统意识形态的结盟和合谋，大概有一 点可以肯定，在一个全球化、多元化的现代世界中，这种观念除了在表面上增加 了一层理论武装之外，根本上并没有触及到基本的哲学问题。 按理，所谓“儒家文化之复兴”云云，在词义上，“复兴”乃是相对于“衰 落”而言的，正如我们说“要大力提倡学术规范，维护学术尊严”乃是因为现在 有部分学者剽窃成风，甚至为自己的剽窃弪磋然辩护一样。提倡什么、发扬什么、 复兴什么，乃是因为我们生活中缺少什么。然而，因“缺少什么”并不意味着我 们可以视“传统文化’’为“现成的百宝箱取而补充之；更重要的是，现实中缺 少什么，在逻辑上也并不能以此来证明“复兴”传统文化的必要性和正当性。既 然“复兴”是相对于“衰落”而言，那么，在逻辑思维上，我们首先要做的第一 步工作乃是要查检和反省“儒家传统文化”到现如今何以会“衰落”的原因，从 “时间性’’与“非时间性”的辩证中简别出传统(儒家)文化何以“失效”的机 理，然后再寻求创新与进步；同样，若照附在。全球化时代”两言儒家传统文化 和价值之复兴，在当下中国的实存处境中似可有二解，一是以“全球化”而观儒 家传统之价值，取以普遍性看特殊性之态度，置中国于世界之中；另一是以“中 国国情之“情”和求“中国特色’’之“势”为出发点，视“全球化”之理为一 种外在的异质的压迫，进而辅之以“民族情感”为动力，以言儒家传统文化之复 兴，置中国(价值)与世界(全球化或日普世性价值)为对峙6。此一状况在